風間琉璃微微躬身,姿態謙卑而優雅地問道:“大人,需要我為您安排接下來的行程嗎?我對東京的每一處角落都了如指掌,定能為您和繪梨衣小姐安排一段最完美的旅程。”
零號卻隨意地擺了擺手,臉上帶著一種近乎任性的自由感:“不用那麼麻煩。比起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我更喜歡自己隨便走走,興之所至,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他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瞥了風間琉璃一眼,“要是我一不小心,搞出了什麼……嗯,比較引人注目的事情,到時候收拾殘局的活兒,就交給你了。”
就在這時,外麵淅淅瀝瀝下了許久的雨,恰好停了。濕潤的空氣帶著清新的泥土氣息。零號仰頭看了看依舊陰沉的天空,然後伸出手,掌心向上,似乎在感受著風中殘留的濕意和流動的方向。僅僅幾秒鐘,他便像是得到了什麼啟示,隨意地指了一個方向。
“就這邊吧。”他語氣輕快,然後一把抓起身邊繪梨衣的手,“走咯,時間不等人哦!”說著,他便拉著繪梨衣,如同兩個逃學成功的孩子般,沿著濕漉漉的街道奔跑起來。
“喂!等等我!”路依依見狀,也急忙喊了一聲,快步追了上去。
楚子航看著他們跑遠的背影,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沒有移動。他眉頭微蹙,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愷撒走到他身邊,語氣帶著點剛才被“拋棄”的幽怨,揶揄道:“怎麼了,剛才站隊的時候不是挺快的嗎?現在反倒不跟了?”
楚子航沒有在意愷撒的語氣,冷靜地分析道:“他的狀態不穩定,目的不明。我們跟上去,未必能起到作用,反而可能添亂。”他頓了頓,看向愷撒,“或許,我們更應該先去和校長會合,彙報情況,從長計議。”
愷撒臉上的那點幽怨瞬間消失了,恢複了平日的果決:“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他環顧四周,“你知道校長現在在哪兒嗎?”
就在兩人有些茫然之際,一陣低沉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一輛黑色的重型摩托車一個漂亮的甩尾,穩穩地停在他們麵前。騎手一身利落的黑色騎行服,頭盔摘下,露出一張精致卻冰冷如北極冰山的臉——零。
她甚至沒看愷撒和楚子航,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後座。後座上,一個穿著花哨沙灘褲和夏威夷襯衫、與這嚴肅場麵格格不入的家夥,正咧著嘴笑嘻嘻地揮手——正是芬格爾。
零淡淡地開口,聲音沒有絲毫起伏:“芬格爾會帶你們去找校長。”說完,她甚至沒等芬格爾自己下車,直接伸手一推,像是卸貨一樣把還在傻笑的芬格爾從後座上“請”了下去。
芬格爾被零乾脆利落地推下摩托車後座,在地上略顯狼狽地滾了半圈才穩住身形。他撐著膝蓋站起來,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望著零騎著摩托絕塵而去的背影,似乎沒料到這“交通工具”兼“指路人”會走得如此果斷,連一句多餘的交待都沒有。
他撓了撓那一頭本就有些亂糟糟的頭發,轉過身,臉上那標誌性的、混合著諂媚與可憐的表情立刻無縫銜接,對著麵色各異的愷撒和楚子航,摸了摸自己發出輕微咕嚕聲的肚子:
“那個……兩位老大,”他湊近幾步,語氣誠懇又帶著點委屈,“來的路上太匆忙,真沒吃飽,咱們……能不能先找個地方墊墊肚子?”
細雨初歇,濕漉漉的街道反射著都市迷離的燈光。櫻井小暮看著零號等人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滿了化不開的憂慮,她輕聲問身邊的風間琉璃,聲音幾乎被微風吹散:“龍王大人……我們,真的要跟隨這個人嗎?他……太危險,也太不可控了。”
風間琉璃沒有立刻回答。他抬起頭,望著東京灰蒙蒙的天空,雨水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讓他平日裡的妖異氣質平添了幾分落寞和脆弱。他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沒有往日的張揚,隻有無儘的疲憊和蒼涼。
“不跟著他,小暮,我們還能去哪裡呢?”他反問,聲音低沉而沙啞。
他緩緩轉過頭,凝視著櫻井小暮那雙寫滿忠誠與擔憂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刀子,剖開他們血淋淋的現實:
“蛇岐八家嗎?”他嘴角扯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在他們眼裡,我們是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是玷汙了皇血的畸變體,是必須被清除的汙點。那個所謂的‘哥哥’,他的蜘蛛切隨時準備著斬下我的頭顱,以維護他心中‘正義’的家規。”
“那麼,猛鬼眾?”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王將?嗬嗬……那個老怪物,他何曾將我們視為同類?在他手中,我們不過是更好用的工具,是通往他野心的墊腳石。他榨乾我們的價值,連骨髓都要吸吮乾淨。在他那裡,我們甚至連選擇如何死去的自由都沒有,最終隻會變成他實驗台上又一堆冰冷的數據。”
他的目光最後投向愷撒和楚子航離開的方向,帶著一絲了然的絕望:
“卡塞爾學院?那些高高在上的校董們,他們秘密處理掉的‘不穩定’混血種,難道還少嗎?我們這樣的‘異常’,對他們而言,與需要被銷毀的危險品有何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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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間琉璃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像重錘般敲在櫻井小暮的心上。他伸出手,輕輕拂去她臉頰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珠的水痕,動作罕見地溫柔。
“小暮,你看,這偌大的世界,陽光之下,早已沒有你我這等‘惡鬼’的容身之處了。”
風間琉璃的目光投向遠處城市模糊的燈火,聲音飄忽得像夜風:“我們啊,就像是活在夜晚的蛾子,天生見不得光,隻能在黑暗裡撲騰。”他微微側過臉,光線在他精致的下頜線上投下一片陰影,“所以,哪怕眼前出現的是會燒死自己的火焰,也會不管不顧地撲上去……因為那是我們唯一能看見的、像光的東西。”
他停頓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才繼續低聲說道:“我同魔鬼做了筆交易……用某些東西,換來了這把‘真理之羽’,”他輕輕撫過懷中短刀的刀柄,那觸感冰冷刺骨,“還有……臉上這副能讓我暫時忘記自己是什麼東西的麵具。”
櫻井小暮的心猛地揪緊,呼吸都急促起來。她太了解所謂的“交易”在這條路上意味著什麼,尤其是與“魔鬼”做的交易。她下意識地抓住風間琉璃的衣袖,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交易?您……您用什麼換的?您付出了什麼代價?”
風間琉璃輕輕撥開櫻井小暮緊抓著他衣袖的手,動作帶著一種疲憊的溫柔,語氣卻斬釘截鐵:“用什麼換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