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號咬破自己的指尖,殷紅的血珠滲出。他示意路依依不要動,用那根染血的手指,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緩緩畫下一個複雜而古樸的印記。血液觸感微涼,帶著一絲奇異的能量波動。
“這樣……就可以了嗎?”路依依感受著額間微涼的觸感,有些不確定地問。
零號收回手,隨意地將指尖含入口中吸吮了一下,然後撐著下巴,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怎麼可能?”他嗤笑一聲,仿佛她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三頭六臂,哪有那麼簡單?”他掰著手指開始細數,語氣輕鬆得像在報菜名,“這需要你覺醒四種神通言靈作為核心支撐。”
“首先,是‘多出六處力場手臂的幻肢’——這算是基礎,讓你能同時應對多方位的攻擊,相當於多了六隻無形的手。還要掌握驅除傷害的無塵之地,掌控變化的天地為爐以及一個效果很不錯的訴罪,前提是你在位格上不能低於對方。”
路依依聽得直接傻眼了。
且不說她現在隻有第一個言靈“幻肢”是已經初步掌握的,後麵他提到的“無塵之地”和“天地為爐”,哪一個不是極其高端、萬中無一的稀有言靈?尋常混血種能擁有其中一個,都足以被當作戰略級人才重點培養了!而她需要集齊三個!
至於最後一個“訴罪”,她更是連聽都沒聽過,學院的言靈周期表上似乎都沒有記載!路依依坐在他對麵,眉頭微蹙。她剛剛消化了關於“越過混血種界限,達到神話級彆”的衝擊,腦子裡卻更加混亂。
“神話?”她忍不住開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有些突兀,“學院確實重視神話,尤其是北歐神話。可那些神話裡的,不都是龍族嗎?奧丁、芬裡厄……我們要達到的,是能和它們對抗的級彆?”
零號沒有立刻回答,他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聽不出是嘲諷還是彆的什麼意味。“路依依,”他慢悠悠地開口,話題卻陡然一轉,“你知道為什麼卡塞爾學院,這個紮根於西方秘黨傳統的機構,卻把中文列為每個學生的必修課,甚至是最重要的課程之一嗎?”
路依依怔了一下,順著學院教導的思路回答:“因為……很多龍族遺跡,甚至龍王本身,都沉睡在我們國家的土地下。我們需要解讀那些用龍文或古中文記載的文獻。”
“沒錯,它們都在那裡。”零號的聲音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節奏,“北歐的龍去了英倫三島,去了格陵蘭冰原;南美的龍隱於雨林;埃及的龍藏在金字塔的陰影裡……但為什麼,唯獨你的故土,那片被稱為‘東方’的土地,像一塊巨大的磁石,或者說,像一個……巨大的墓園,吸引了那麼多古老的存在前往,並且——留在了那裡?”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上了一絲近乎戲謔的探究:“是因為那裡風景獨好?龍類也愛看山水?還是因為那片土地富庶繁華,而龍類,恰好都貪戀黃金與珍寶?”
路依依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給不出答案。她知道不是這些原因,但更深層的真相,如同一層濃霧,她從未看清過。
看到她語塞的樣子,零號收斂了那絲戲謔,聲音變得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的重量,敲打在路依依的心上。
“它們留在那裡,不是因為不想走,”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牆壁,望向了極遠的東方,“而是因為它們……走不了。”
燈光似乎閃爍了一下,房間裡的陰影仿佛活了過來,在牆壁上扭曲、延伸。
“哪怕強大如初代種,哪怕它們不一定會在那裡徹底隕落,”零號的聲音近乎耳語,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確定,“它們中的許多,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一遍,又一遍地,被迫陷入沉睡。那不是安寧的長眠,那是被鎮壓的、循環往複的囚禁。”
零號的話語如同洪鐘大呂,在路依依的腦海中震蕩不休,強行撬開了她被學院體係固化已久的思維枷鎖。
一個鮮明、甚至帶著幾分殘酷和叛逆意味的形象,驟然劈開了迷霧,跳進了她的腦海——哪吒!
那並非童年動畫裡可愛的孩童,而是神話典籍中記載的,那位腳踏風火輪,手持火尖槍,麵對龍王威逼,悍然將龍族太子抽筋扒皮的桀驁身影!
她以前讀到這個故事,在學院的思維慣性下,會下意識地想:“這哪吒,會不會是某個極其強大的混血種?甚至是一位人形的龍王?”
但此刻,順著零號的解讀思路,一道雪亮的電光徹底照亮了她的認知深淵!
不!不是的!哪吒展現出的,根本不是什麼“混血種”的力量邏輯。他不需要通過精煉血統來提升力量,而是一種……基於東方神話本身,自成規則,甚至淩駕於龍族之上的力量形態!
零號的聲音平淡依舊,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且早已被定論的事實。
“東方確實存在過可以和龍族對抗的東西。它們在漫長的時光裡,與那些不朽的、不斷歸來的長蟲們爭鬥、磨損……幾乎已經耗儘了。”他頓了頓,說出了那個稱謂,語氣裡聽不出絲毫敬畏,“那種存在,被那些家夥叫做‘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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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依依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字眼帶著古老而縹緲的重量,壓得她心頭一顫。這和她認知裡的一切再次產生了劇烈的衝突。學院記載裡,東方的神秘似乎總是與龍族遺跡糾纏,從未有過一個獨立的、能與整個龍族體係對抗的“仙”的概念。她的世界觀正在被又一次粗暴地撬開,塞入難以置信的內容。
然而,就在她想要追問更多關於“仙”,關於它們如何對抗,又如何“耗儘”的細節時——
嗡!一聲隻有她自己能聽見的銳鳴,猛地從她頭頂炸開!
是零號之前用他指尖那滴血液畫下的印記!那印記此刻仿佛活了過來,不再是簡單的圖案,而是變成了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嵌入了她的顱骨!
“呃啊——!”
劇烈的刺痛感並非僅僅來源於物理層麵,更像是一根燒紅的鋼針,直接刺入了她的靈魂深處!她眼前猛地一黑,隨即又被無數爆裂的、混亂的、飛速閃回的畫麵所淹沒。
那不是連貫的曆史,而是破碎的、洶湧的洪流:
她看見滔天的洪水席卷大地,有龐大的陰影在洪水中翻滾,也有身影懸於九天,引動雷霆;
她看見古老的城池在烈焰中燃燒,呐喊與咆哮聲震天動地,金屬交擊的火花如同星辰崩滅;
她看見無儘的雪山之巔,冰封著難以名狀的巨大骸骨,而有人踏雪無痕,飄然遠去;
她看見幽深的祭壇,壁畫上描繪著人與非人之物的慘烈戰爭,鮮血浸透了古老的石板……
無數張麵孔,無數場戰鬥,無數聲嘶吼與歎息……它們像狂暴的海嘯,衝垮了路依依意識的堤壩,在她腦海裡瘋狂肆虐。她無法記住任何具體的細節,無法分辨任何清晰的人物,隻有那浩瀚、蒼涼、充滿鐵與血的厚重感,幾乎要將她的精神徹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