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陣的藍光在晨曦裡泛著柔和的漣漪,像浸在水裡的星子。我扶著張婆婆踏上光網時,腳下傳來輕微的麻癢,像踩著片帶電的蒲公英絨毛。蘇護士長正把最後一包薄荷籽塞進背包,白大褂的下擺掃過光網,揚起細碎的光塵,“王師傅要是見著這包籽,準得念叨我當年偷他薄荷苗的事。”
小林抱著醫療包,在光網邊緣來回踱步,靴底蹭過地麵的草屑,留下串淺綠的印子。“李叔說傳送陣第一次啟動可能不穩,”她突然從包裡掏出個小布偶,是用醫療紗布縫的小兔子,“這是給小宇的,他昨天還問我西風穀有沒有會發光的兔子。”
星隕劍在腰間輕輕顫了一下,比平時更輕快。我低頭看時,劍身的銀光正順著紋路流動,在光網映出細碎的星點——舊友的意識碎片纏在劍柄上,像圈透明的絲線,帶著薄荷的清涼氣息。這是他在高興,像當年第一次成功啟動基地傳送陣時,他也是這樣,悄悄用劍氣在控製台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都站穩咯!”老張扳下傳送陣的啟動杆,金屬杆“哢嗒”扣進卡槽,光網突然劇烈閃爍,藍光裹著我們騰空而起。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混雜著孩子們的驚呼與蘇護士長的笑,星隕劍的銀光突然暴漲,在光流中撐起層薄罩,將飛濺的光塵擋在外麵——舊友總在這種時候最細心,當年基地傳送陣故障,也是他用劍氣護住了慌亂的小林。
落地時踩在基地熟悉的青石板上,王師傅的灶台正冒起白煙,土豆的焦香混著薄荷味漫過來。“可算回來了!”王師傅舉著鍋鏟跑過來,圍裙上沾著的麵粉被風吹得飛,“蘇丫頭,窖裡的紅薯乾我給你留著呢!”蘇護士長笑著捶他胳膊,背包裡的薄荷籽撒出來,落在石板的星星刻痕裡,竟有兩粒順著刻痕滾進石縫。
小宇從帳篷裡竄出來,懷裡抱著那塊晾乾的草葉,看到小石頭手裡的晶核,眼睛瞬間亮了,“你的石頭會發光!”兩個孩子蹲在傳送陣旁,晶核的藍光與草葉的淡綠交疊,在地上拚出個歪扭的太陽,像小林畫的那個。
沈硯扶著張婆婆往新搭的木屋走,木板拚接的“咯吱”聲裡,他突然停住腳步,指著牆角——那裡有株剛冒芽的薄荷,嫩莖頂著兩片圓葉,根須正順著星隕劍留下的銀光往土裡鑽。“是西風穀帶來的籽。”他彎腰輕輕碰了碰葉片,指尖沾著的泥土落在芽尖,竟催出片新葉。
傍晚的炊煙裹著飯香飄向天際時,我們圍坐在通訊塔下的篝火旁。王師傅煮的紅薯粥在鐵鍋裡“咕嘟”冒泡,蘇護士長往粥裡撒了把薄荷碎,清香瞬間漫過整個營地。老張正給孩子們講西風穀的傳送陣,手舞足蹈地比劃光網的樣子,引得小宇和小石頭直拍手。
我靠在通訊塔的支架上,星隕劍斜插在旁邊的土裡,劍身映著篝火的紅光。舊友的意識碎片順著劍鞘往上爬,在塔頂的信號接收器旁轉了圈,那裡正傳來新的電流聲——李研究員舉著通訊器跑過來,眼鏡滑到鼻尖也顧不上扶,“是東風崖的信號!他們說種的土豆豐收了,問我們要不要換點種子!”
蘇護士長突然從背包裡掏出個陶罐,裡麵裝著新摘的薄荷芽,“明天把這些分到各座木屋前,”她往每個芽根上撒了點粥湯,“薄荷喜陽,沾著煙火氣長得旺。”小林立刻掏出小本子記下來,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和通訊器裡的電流聲混在一起,像支輕快的曲子。
夜深時,我坐在青石板上,看著星隕劍的銀光漫過石板的星星刻痕。那些薄荷籽在石縫裡發了芽,嫩白的根須纏著刻痕裡的細沙,像在給星星係鞋帶。舊友的意識碎片落在芽尖,凝成顆細小的露珠,順著葉片滾進泥土——他總愛用這種方式留下痕跡,像當年在訓練日誌裡畫的小太陽,在基地的牆角種的野草,都藏著無聲的陪伴。
沈硯走過來,遞來碗溫粥,陶碗邊緣還沾著點薄荷綠。“明天去看看東風崖的信號,”他望著通訊塔頂端的光,“李叔說那邊有大片沒被汙染的土地,正好種蘇姐帶來的薄荷籽。”粥的甜香混著薄荷的清涼漫進喉嚨,像吞下了口星光。
遠處的帳篷裡傳來孩子們的夢話,大概在說會發光的晶核和兔子布偶。王師傅的灶台還留著點火星,鍋裡的粥渣結了層薄皮,像塊透明的琥珀。通訊器的電流聲漸漸輕了,取而代之的是風吹過薄荷芽的“沙沙”聲,溫柔得像誰在哼搖籃曲。
我握緊星隕劍,感覺舊友的意識碎片輕輕蹭過指尖。石板的星星刻痕裡,新芽正借著月光往上冒,嫩得能掐出水。我知道,這趟歸途不是結束,是更多新芽破土的開始——當薄荷香漫過基地的每座木屋,當通訊器裡的信號連成片,當孩子們的笑聲震落傳送陣的光塵,我們就真的把家,重新種在了這片土地上。
而星隕劍的銀光,會像永不乾涸的泉水,陪著這些新芽,一直長到能遮住整片天空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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