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將母親托付給了村東頭的張嬸。張嬸丈夫早逝,兒子前年去城裡謀生後再無音訊,平日裡沒少得林風家的幫襯,如今林風有求於她,自是滿口答應,反複保證會照顧好林母。
離彆那日清晨,霧氣未散。林風跪在母親床前,重重磕了三個頭。
“娘,風兒走了。您一定要等風兒回來。”少年聲音哽咽,卻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病榻上的婦人虛弱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在外頭……萬事小心。”
他起身,最後看了一眼生活了十五年的家——低矮的土牆,漏雨的屋頂,母親憔悴的麵容。然後毅然轉身,背上那個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行囊,踏著晨露,走出了青嵐村。
村口,那位贈書的老者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裡,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來。
“決定了?”老者聲音沙啞。
林風點頭:“嗯。多謝老伯贈書之恩,林風沒齒難忘。”
老者渾濁的眼睛看了看他,緩緩道:“外麵的世界很大,也很危險。記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你足夠強大之前,莫要輕易顯露那物事的力量。青雲宗是個起點,但也僅僅是起點。”
“小子謹記。”林風恭敬行禮。再抬頭時,老者已背著手,佝僂著身影漸漸消失在村口的小路上,仿佛從未出現過。
林風深吸一口氣,握緊了行囊中那本薄薄的《基礎元氣訣》,邁開了腳步。
通往青雲鎮的路比林風想象的要長。他走了整整兩天一夜,渴了喝山泉水,餓了就啃隨身帶的乾糧,夜裡就在避風的山岩下湊合過夜。一路上,他不敢耽擱,隻是偶爾停下來按照書上的法子感應天地間的元氣。
起初毫無所獲,但在第二天午後,他盤坐在一棵老樹下休息時,忽然感到周身皮膚似乎浸入了一片無形的海洋中,有一些極其微弱的、清涼的氣息透過皮膚,嘗試著鑽進體內。
這就是元氣?
林風心中激動,趕緊按照法訣記載的方法,意守丹田,嘗試引導這些氣息。過程笨拙而艱難,十次裡未必能成功一次,但每一次成功的引導,都讓他疲憊的身體感到一絲輕微的緩解。
第三天正午時分,遠處的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一片連綿的灰黑色輪廓。那城牆高聳,遠非青嵐村的土牆可比。
越靠近青雲鎮,官道上的人流車馬就越多。林風看到了裝飾華麗的馬車,看到了騎著高頭大馬、佩刀帶劍的武者,甚至看到幾個身穿同樣款式青色衣袍、神色倨傲的年輕人,周圍的人都自覺地與他們保持距離,投去敬畏或羨慕的目光。
“那就是青雲宗的弟子吧?”林風心中猜測,不由得也多看了兩眼,對那身青袍生出一絲向往。
城門口有兵丁守衛,入城需繳納一枚銅板的入城稅。林風心疼地數出好不容易攢下的銅錢,小心翼翼遞過去,這才得以進入這座他生平所見最繁華的城鎮。
一進城,巨大的聲浪便撲麵而來。
叫賣聲、討價還價聲、車馬聲、酒肆夥計的吆喝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衝擊著林風的耳膜。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酒樓、茶館、兵器鋪、藥坊,應有儘有。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穿著各異,有粗布麻衣的平民,有綾羅綢緞的富商,更有不少攜刀佩劍、氣息精悍的修煉之人。
林風如同掉進了米缸的老鼠,隻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他緊緊抱著自己的行囊,在人群中小心穿梭,既新奇又忐忑。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味道——剛出爐的燒餅香、糖人的甜膩、汗味、還有不知名藥材的苦澀氣,混雜成一種獨屬於城鎮的喧囂氣息。
他在一個賣包子的攤販前猶豫了很久,腹中饑餓,包子香氣誘人,但一想到昂貴的價格和所剩無幾的盤纏,還是咽了咽口水,默默走開,從行囊裡掰下一小塊已經硬邦邦的乾糧,就著涼水咽下。
填飽肚子後,林風開始打聽青雲宗選拔弟子的事情。這並不難,鎮上幾乎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聽說了嗎?今年青雲宗擴招,聽說隻要十五歲以下,有點修煉資質的都要!”
“可不是嘛,城西老王家的兒子,去年測出個四等資質,直接進了內門,老王一家現在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
“唉,我家那小子不爭氣,去年測了個一等,人家不收。今年再去碰碰運氣……”
青雲宗山門前的廣場上,人頭攢動。
今日是宗門選拔的最後一日,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關——資質檢測。通過前兩關篩選的百餘名少年少女排成長隊,個個麵帶緊張與期待。
林風站在隊伍中段,手心微微出汗。他望著前方那座丈許高的白玉石碑——測靈石碑,心中既期待又忐忑。昨日他憑借那詭異麵具的力量驚險通過實戰考核,今日這關,卻是實打實地檢測天賦根基,做不得假。
“下一個,王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