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的火車站飄著細雪,汪俊縮在母嬰候車室的塑料椅上,迷彩服領口結著冰碴。他每隔十秒就要摸一次左腕的電子鐐銬——七年前越獄時植入腿骨的定位芯片正在皮下發燙,潰爛的傷口滲出暗黃色膿水,把腳踝處的襪子黏結成硬塊。三名便衣逼近時,他條件反射地弓起後背,這個在工地躲避墜石的姿勢,卻讓藏在反光馬甲裡的乙醚噴霧罐滑了出來。特警將他按倒在地時,蛇皮袋裡滾出半截尼龍繩,繩結上黏著的熒光綠校徽碎片,在安檢儀紅光下泛著磷火般的的光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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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的暖氣片發出嘶鳴。刑警隊長將一張泛黃的照片拍在鐵桌上:幾年前年父親公司的年會合影上,汪俊穿著筆挺的西裝,右手摟著穿碎花連衣裙的小悅。那時他的金絲眼鏡還沒被工地灰塵蒙住,小悅的右腿也還沒被鋼筋砸成扭曲的s形。
“正月十四下午四點,你偽裝成電工切斷遊樂場監控。”隊長推來監控截圖。畫麵是汪俊把瑧臻被綁住手腳,而被扔在要拆的老破舊的民房裡,然後是移至爛尾樓裡——瑧臻被囚禁時,曾用碎瓷片磨斷了三股尼龍繩。
汪俊的喉結在審訊燈下投出搖晃的陰影。他交代在工地賭輸最後一筆工錢後,催債人用煙頭在他手背燙出三個焦黑的圓點。那夜暴雨衝刷著爛尾樓的水泥立柱,他看見瑧臻在自家汽車旁準備開車門去拿平板時,而被汪俊強行用迷藥捂住嘴後,然後抱著逃跑時的情景再現!
昏暗的房間裡,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汪俊站在角落裡,眼神閃爍,時不時瞟向坐在對麵的男子。旁邊,汪俊的父親麵色陰沉,雙手抱在胸前。
“隻要你按計劃把那筆資金卷走然後逃走,保證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汪俊壓低聲音,對著眼前的公司出納說道,目光中透露出一絲蠱惑。
出納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麵露猶豫之色:“這……這可是違法的事,要是被發現,我這輩子就毀了。”
汪俊父親走上前,拍了拍出納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威脅:“你想想,你在那公司累死累活能掙幾個錢?現在有這機會改變命運,要是不抓住,以後可彆後悔。而且,我們會幫你安排好一切,不會讓你被輕易查到。”
出納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內心天人交戰。汪俊見狀,又在一旁添油加醋:“你家裡人也能跟著過上好日子,不用再為生活發愁。”
在兩人輪番教唆下,出納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咬了咬牙說:“行,我乾!”汪俊嘴角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和父親對視一眼,仿佛已經看到了陰謀得逞的畫麵。他們不知道,這罪惡的行徑,即將給一個公司帶來滅頂之災,也將給自己埋下惡果的種子。
還有他與小悅吵架後,小悅用尖酸刻簿的罵他,並告訴他,在他進監獄後,拿掉了他們孩子時,揮拳砸向小悅的情景!
某一瞬間,他仿佛看見小悅坐在輪椅上的影子從水泥柱後浮現——她的碎花裙擺依舊沾著當年那灘血。
庭審那日,法院穹頂的防彈玻璃映出汪俊佝僂的倒影,以及他那陰執的目光,讓人看著就心生懼意,可惜,那曾經在北清讀書時帶著書卷氣時的意氣風發,也消耗得不剩一絲一毫!
“被告是否中途產生過悔意?”辯護律師的質詢被怒吼淹沒。監控錄像裡,他把瑧臻扔進爛尾樓裡的一角,揚長而去,然後多次打電話勒索錢財,我們提著現金去時,他站在不遠處識乞丐來接保險箱的情景。他的陰險狡詐,詭計多端。
還有瑧瑧餓得有氣無力,滿臉灰塵,渾身臟兮兮,逃跑時歪歪倒倒的樣子,無不讓人心痛!無不歎息!
汪俊突然用銬在一起的雙手猛砸鐵欄。鮮血在防彈玻璃上炸開時,我仿佛看見十幾年前,他們騙取我爸公司的出納卷錢逃出時,汪俊父子倆把錢搶到手後,讓出納躲到邊遠山區後,又買凶殺人滅口!
除夕時,汪俊以自殺為由,送進醫院後,然後趁守他的警察上廁所時,逃跑了出來!
死刑宣判時,穹頂射燈爆出藍紫色電弧。汪俊囚衣後頸滲血的“贖”字在電光中纖毫畢現——那是他用磨尖的牙刷在拘留所牆麵刻了整夜的作品,最後一筆甚至劃破了頸動脈淺層。歡呼聲中,有個戴紅領巾的男孩對著直播手機唱跑調的《孤勇者》,沙啞的尾音讓我想起瑧臻逃出爛尾樓那夜,狂風刮過空心水泥管的嗚咽。
瑧瑧從那場可怕的綁架後,他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噩夢中逃脫後,心靈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陰霾籠罩。每到夜晚,當黑暗將她緊緊包裹,那些恐怖的場景就如潮水般洶湧襲來。
這天夜裡,她又一次陷入了噩夢。夢中,綁匪猙獰的麵孔近在咫尺,那凶狠的眼神和伸出的大手讓他驚恐萬分。瑧瑧猛地發出一聲淒厲的驚叫聲,從夢中驚醒。汗水濕透了他的睡衣,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
他再也無法入睡,坐在床上瑟瑟發抖。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每一個夜晚都成了煎熬。
天剛蒙蒙亮,瑧瑧便拖著疲憊又憔悴的身軀來到了心理醫院。坐在等候區,她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手指不自覺地揪著衣角。
終於輪到他,走進谘詢室,瑧瑧聲音顫抖地向醫生講述著那些可怕的夢境和內心的恐懼。醫生專注地傾聽著,目光溫和而堅定,不時給予回應和安慰。
在醫生的引導下,瑧瑧努力回憶著綁架時的細節,試圖直麵內心的創傷。醫生耐心地分析著她的心理狀態,給出專業的建議和應對方法。瑧瑧認真地聽著,眼神中漸漸燃起一絲希望,期待著能早日擺脫這些噩夢的糾纏,重新找回安寧的生活。
監獄寄來的遺物盒底部,粘著張被胃酸腐蝕的照片。北清大學圖書館的落地窗前,二十歲的汪俊,他胸前的校徽被摳出個硬幣大小的空洞。照片背麵用血寫的“贖罪”二字裡,鈉離子濃度與瑧臻磨繩時滴落的淚水完全一致。這些鹽結晶在電子顯微鏡下呈現完美的立方體,如同當年假賬上那些用紅筆圈出的虛假數字。
暴雨再次傾盆時,我在父親公司檔案室發現半頁殘破的賬本。2012年出納簽字那頁的空白。
然後在判席上,汪俊站在審判席裡,許多人喊著,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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