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看著事情還沒完。
陳家溝還有上百人,那陳不識陳印兩人的家小,從人頭哭到人尾。
那陳不識的娘子是個有眼見的,看著眾人還在,趕緊低下頭求情。
“韓屯長,我們孤兒寡母,不管男人做什麼,我們都不知情啊!您非得讓我們進去軍營受罪嗎?”
眼淚的嘩啦啦的,加上孩子啼哭,旁邊的人都有些不忍。
可現如今事已至此,充軍就是充軍,韓牧也無法改變國法軍規。
韓牧正色道:
“陳氏娘子還有諸位,這充軍之事,乃是過大,我無法改變。隻是我可以向大家保證,陳不識等兩家家小,在我營中絕對不會受虐待。無論陳不識他們做了何事,禍不及家小。”
陳家溝的人群中,頓時傳來了嗤笑聲。
“你空口白話,就是真做了些什麼,我們也不知道啊!這陳家娘子可是個可人啊!”
“就是,你韓牧吃完抹乾淨走了。你的屬下肯定也幫你掩蓋,誰不怕自己突然多了個通羌的名頭。”
“我看這韓牧也就是個道貌岸然之徒,大家可千萬彆信他!”
一時間,人群議論紛紛。
大多都是低聲討論韓牧說這話的可信度。
韓牧站得高,看得真切!
前幾個開口質疑的人,都是後來才混進陳家溝隊伍的。
他使了個眼色,趙允心領神會,帶著莫銘消失在了人群。
此時眾人討論愈演愈烈,大有聲討韓牧的態勢。
韓牧也不想廢話,剛想辯論一番。
忽然人群的背後,傳來一聲蒼老卻極具穿透力的聲音。
“我願為韓屯長擔保,韓屯長若是做出欺負兩位陳氏娘子的事情。我許連青必然死後不進祖墳,成為孤魂野鬼。”
這坡上一下子清淨了。
不僅僅是因為這一番話說的既有力量。
人的影樹的名!
許連青這三個字的分量,他們紅柳溝的人都清楚的很。
紅柳溝的兩大村之一,許家溝村正,許氏一族族長。
許家有三子,都是奮字輩。
許連青取名也簡單,輩分之後加上一二三。
老大老二兩年前參加邊軍,死在了月前臨塞城被攻破。
世事難料!
誰能曾想到,再一再二……還能再三。
這許連青不是彆人,正是前幾日陣亡在陡子坡許奮三的父親。
而這許氏族長一家,已經是斷了根了。
卓越陪著年近六旬的許連青一出來,這場麵一下子就被他鎮住了。
一門三忠烈!
他的話在這紅柳溝裡比剛才的陳平川還要有分量。
“韓屯長乃是我兒奮三的長官。陡子坡一戰,斬殺羌人十數名,斬殺羌將托莫,乃是我景軍近年來的至高榮耀。”
許連青的話一出,眾人紛紛議論。
斬殺托莫的事情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官方說是百夫長陳俊所做,但是軍方這些年的話如同放屁。
相比已軍方,眾人更相信許老爺子說的話。
一時間,四麵八方看向韓牧的都是崇拜的眼神。
“我兒死後,第二天,撫恤金就到了我家裡。五十兩!以後還是伍長雙俸供養。不僅如此,韓屯長還說幫我許氏一族修繕祠堂,以奮三的名義。”
“我許連青要錢已經無用了。可是我感謝韓屯長願意搭理我這個糟老頭子,願意替我三個戰死沙場的兒子正名!所以我老頭子相信韓屯長的名頭。如果韓屯長需要,六旬老兒也不怕死在沙場上,我幾個兒子都在那,我不害怕!”
一席話說完,許連青向著韓牧點頭示意。
然後頭也不回地在卓越的攙扶下回去了。
在場過路人,潰兵,乃至於陳氏族人,都是沉默了。
景人並非不敢上戰場,擔心無非有二。
一為羌人不可敵,二為死不得其所。
可是眼前這位韓屯長,不僅親手殺了景人心中威懾力極大的托莫,破了景人的心魔。
更是願意真正的撫恤戰死邊軍,讓景人死得其所,死無後顧之憂。
讓景人看到這些就足夠了。
不少人都是沉默後慢慢上了陡子坡,在那登記入伍之處默默排上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