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震趕回羅府時,見大門緊閉,門簷下的紅燈籠還亮著,卻沒了婚禮該有的熱鬨,心裡嘀咕:“難道賓客都散了?還是出了什麼事?”他本想抬手叩門,又覺得麻煩——萬一驚動熟人,還得解釋半天自己去哪了,於是轉到假山一側的牆外,運起輕雲步,腳尖在牆上輕輕一點,像片羽毛似的逾牆而入。
剛在院內穩住身形,牆邊陰影裡突然竄出一人,手裡舉著把鋼刀,“呼”地朝蘇震當頭砍來,刀風帶著冷意,刮得他衣領發飄。蘇震以為又是王國鋼的手下設伏,壓根沒放在眼裡——這幾天跟錦衣衛打慣了,這點場麵還嚇不到他。他手指淩空虛點,指尖一道淡白色的罡氣射出,正好擊在刀身之上,本想把刀鋒撞開就算了,沒想到這偷襲者武功低微得可憐,連刀都握不住,刀鋒被真氣激得“哢嚓”一聲反轉,竟直挺挺砍在了自己的頸部!
“呃——”偷襲者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呼,鮮血像噴泉似的噴湧而出,濺了蘇震一褲腿,當場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蘇震愣了一下,低頭看著地上的屍體——這人穿著羅府護院的衣服,不是錦衣衛!他心裡“咯噔”一下:“壞了,怕不是認錯人了!”正想上前查看,黑暗處又有人挺劍襲來,劍尖直刺他後腰;另外還有兩條黑影從假山背後躍出,一邊往他這邊跑,一邊大喊:“點子找到了!快來人啊!彆讓他跑了!”
蘇震救人心切,以為羅府真的遭了毒手,護院都被錦衣衛收買了,頓時殺意頓起。見旁邊一人的劍已刺到胸前,他也不躲閃,伸手用兩根手指朝劍身一夾——“啪”的一聲,劍尖竟被他生生折斷,捏在手裡像根小細棍。他長臂微動,手指帶著斷劍,“噗”地一下洞穿了那名護院的咽喉,鮮血濺在他的袖子上,黏糊糊的。
接著,他二指一彈,手裡的斷劍尖“嗖”地飛出,正好穿胸而過,另一條黑影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地上沒氣了。最後那條黑影見蘇震這麼厲害,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逃,可還沒奔出兩步,就覺背後一涼,低頭一看——一截殘劍從胸前透了出來,還在滴血。他腿一軟,也倒了下去。
前後不過三息時間,三名護院就沒了性命。蘇震剛舉步想往大廳趕,院內突然一陣嘈雜,約五六十人舉著燈籠、火把蜂擁而至,把後院照得跟白晝似的,裡三層外三層地把他圍在核心,人人手裡都拿著家夥,眼神裡滿是敵意。
蘇震起初以為是王國鋼的人,絲毫不懼,放聲大笑:“殺不儘的狗賊!又想設圈套擒我?今天就讓你們嘗嘗照膽劍的厲害,看小爺不把你們砍成肉醬!”說著就想拔劍。
可剛要動手,他瞥見人群裡有不少熟悉的麵孔——有婚禮上一起喝喜酒的官紳,有青城派的幾位師兄,甚至還有斷虹子!師兄們都對他怒目而視,手裡的劍都拔了出來,顯然是把他當敵人了。蘇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殺的,全是羅府的護院!
還沒等他開口解釋,斷虹子已從人群裡走出來,走到被斷劍殺死的兩具屍體旁,俯身查驗了一下傷口,隨即轉過身,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指著蘇震怒斥:“小小年紀,心腸竟如此狠辣!竟敢濫殺無辜、戕害羅府之人,還敗壞我青城派的聲譽!老夫今天容你不得,定要清理門戶,為死去的人報仇!”說罷,他“唰”地拔出長劍,青鋒微顫,空氣都發出“嗡嗡”的鳴響——顯然是動了真怒,把全身真氣都灌注到劍上了。
蘇震急得滿頭大汗,剛想開口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他們是錦衣衛”,就見幾名仆役抬著一張軟榻過來,榻上半躺著一人,正是已經醒轉的羅浩!他臉色蒼白得像紙,身上蓋著錦被,胸口還纏著厚厚的繃帶,顯然傷得不輕。
院內眾人見羅浩醒了,還像有話要說,頓時安靜下來,連呼吸都放輕了。羅浩被家仆輕輕扶起,他抬手指著蘇震,聲音微弱卻清晰:“蘇師弟,我……我已對你承諾,隻要你改過自新,不再跟著錦衣衛作惡,我就絕不會把你殺死李師叔的事告知師父,你也答應我……答應我不會再害人。可你為什麼不守諾言,趁我和妻子在洞房裡,從窗外用飛劍襲擊我們?”說完,兩行清淚從他眼角滑落,看得人心頭發酸。
蘇震聞言,像被雷劈了似的,大驚失色:“什麼?我殺死李師叔?我什麼時候襲擊你們了?師兄,你是不是弄錯了!”他想衝過去解釋,卻被周圍的人攔住,隻能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腳——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殺死李師叔”“襲擊新人”這些罪名是怎麼安到自己頭上的。
羅浩用手撐著軟榻兩側,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聲音嘶啞地繼續說:“你這惡賊!你是想殺人滅口!殺我就算了,為什麼連我妻子也不放過?她什麼都不知道啊!你好狠的心腸!”說著,他就要挪動身體跳下床,旁邊的羅濱趕緊阻攔:“浩兒!你傷口還沒好,彆亂動!”
“彆攔我!”羅浩連連揮手,眼淚掉得更凶了,“我妻子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讓我追隨她而去吧!”他掙紮著要去撞柱子,嚇得家仆趕緊抱住他,連勸“少爺三思”。周圍的賓客見此情景,無不動容,影兒和幾個女賓更是忍不住哭出聲來,連斷虹子的臉色都更沉了,看向蘇震的眼神裡滿是失望。
這時,羅濱突然“撲通”一聲跪在羅浩父母和王小姐父母麵前,磕了個響頭,聲音哽咽:“都怪我!都怪我無識人之明,引狼入室,才害得王小姐慘死,浩兒重傷!我當以死贖罪!等我手刃這獠,任憑兄長責罰!”說完,他猛地站起身,身形一閃,已躍到蘇震跟前,腰間的刀“唰”地出鞘,刀光化作千道光影,像張網似的把蘇震籠罩其中,每一刀都直取要害,顯然是抱著同歸於儘的心思。
蘇震本不想跟羅濱動手——一來羅濱是長輩,二來他知道羅濱是傷心過度才失了理智。可此刻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他隻能拔出照膽劍格擋,一邊擋一邊喊:“前輩!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殺王小姐,也沒襲擊羅師兄!這裡麵肯定有誤會!”
羅濱卻像沒聽見似的,隻顧揮刀猛攻,刀招又快又狠,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他先前見過蘇震的劍招,知道自己遠不是對手,隻能用這種以命搏命的方式,希望能傷到蘇震,為侄媳婦報仇。
轉眼間,羅濱已攻出三十多招,每一招都凶險淩厲,刀風刮得蘇震臉頰生疼。旁邊觀戰的江湖人士都看呆了,紛紛小聲議論:“沒想到羅家還有這麼厲害的人物!這刀招,換了我上去,恐怕三招都撐不住!”
再看蘇震,卻還是一味招架,沒還過一招——他怕傷了羅濱,隻能儘量避開要害,用劍身輕輕撥開對方的刀,動作從容不迫,顯然還留著餘地。眾人都看出來了:蘇震根本沒儘全力,要是他想還手,羅濱早倒下了。
就在這時,人群後麵的陰影裡走出一個人,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所有人聽:“這狗賊真是可惡,仗著自己武功高,就欺辱主人家,殺了人還想裝無辜,真是厚顏無恥!”
這聲音雖低,卻帶著渾厚的內力,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眾人紛紛點頭附和:“說得對!這小子太過分了!”“掌門真人,您快出手拿下他!”同時心裡也暗暗驚歎:“這人是誰?內功竟這麼深厚,幾句低語都有這麼大的穿透力!”
羅濱本就因為羅浩的話對蘇震恨之入骨,此刻聽了這話,心神更是大亂,像是被人點燃了引線的炮仗,全身內力都被激發出來,刀招比剛才更狠了,每一刀都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刀風裡都帶著股血腥味。
蘇震見狀,心裡咯噔一下——他看出來了,羅濱現在的運功方式,是在“燃燒性命”!表麵上內力沸騰,勢不可擋,實則是在透支自己的生機,再這麼打下去,不用他動手,羅濱自己就會油儘燈枯而死!
“不能再讓他這麼打下去了!”蘇震心念一動,凝神聚氣。見羅濱一刀劈來,他不再躲閃,而是用照膽劍的劍身輕輕朝刀身一拍——“鐺”的一聲脆響,刀劍竟像黏在了一起,怎麼也分不開。接著,蘇震手腕輕輕一旋,隨手揮劍一拖,羅濱被一股巨力帶得身體前傾,還沒來得及放開刀柄,就往前撲去。
“得罪了!”蘇震低喝一聲,手指如疾風般點出,連點羅濱背上的“大椎”“筋縮”“至陽”三穴。羅濱身體一軟,“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雖然不能動了,眼神裡卻滿是複雜——有不甘,有憤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
蘇震收起劍,剛想上前解釋,就見斷虹子舉著劍朝他走來,臉色鐵青:“蘇震!你偷襲同門、殺護院、傷羅濱,還不認罪?今天老夫定要替青城清理門戶!”
“掌門師叔!我是被冤枉的!”蘇震急得大喊,“我剛才以為護院是錦衣衛的人,才誤殺了他們!羅師兄說的‘襲擊’‘,還有殺死李師叔’,我根本沒做過!這裡麵肯定有誤會!”
可斷虹子根本不聽,劍已刺了過來——蘇震隻能再次拔劍格擋,心裡又急又委屈:“明明是來幫忙的,怎麼就成了凶手了?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