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中考臨近,就算吊兒郎當如阿成,也不禁緊張起來。藍藍就算高中無望,也分外珍惜這最後的學生時光。
唯有阿蠻,終日貪睡,沉迷夢鄉。
這一日,阿蠻夢裡遨遊,無意之間進到一個夢境。
阿蠻正立於危崖邊上,崖下是靜靜流淌的深河,倒映出天空高闊,深河兩邊山巒綿延,順著河流放眼望去,河穀曲折,卻是一眼望不到頭。
這個夢境與彆處不同,寂靜無聲卻又無比清晰,任何事物都纖毫畢現,好像多年後那種超級高清的巨屏電影。
危懸的高崖邊上,距阿蠻幾步遠,一顆橢圓的白色石頭靜默無聲。
這是孟桐韻,阿蠻暗歎一聲,走到石頭孟桐韻身邊坐下。
石頭靜寂依舊,憑著感知,阿蠻知道她正在眺望遠方。阿蠻心隨念動,順著石頭的“目光”,看到十數裡之外一棵樹上的一片嫩葉,嫩葉上一滴水珠,陽光映照之下,水珠倒影的世界,也是纖毫畢現。
不隻這一滴水珠,目光所及的整片天地,都是如此清晰。
在內心構建畫麵是很費心力的,越清晰宏大的畫麵,越是耗心費力。天才的藝術家在清醒時候或許可以做到,在夢裡······阿蠻不能理解,孟桐韻是如何做到的。
阿蠻輕聲問:“這是你想象出來的世界?”
石頭低聲說:“這是我的世界。”
這是這個世界唯一的聲音,清晰得仿佛能感受到聲帶上的每一絲顫動。
阿蠻有很多問題想問,可他隻安靜的待了一會,就感覺身心澄澈,問不問也不緊要了。
阿蠻瞬間理解,暗歎一口氣,柔聲說:“好久不見,你是在躲著我嗎?”
石頭的聲音是淡淡的:“為什麼要躲著你?”
阿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便跟著她眺望遠方,眺望每一片樹葉,眺望樹葉上絲絲分明的脈絡。慢慢的,阿蠻享受起這種感覺來。靜能去妄,寂靜到讓人心底放空,幾乎忘記一切。
不知不覺間阿蠻也變成了一顆石頭。
在高高的危崖之上,一顆白色的石頭和一顆黑色的石頭,默然無聲,靜靜的眺望十幾裡,幾十裡之外的山穀。
世界清晰到這種程度,本就是種極致的美麗,現實中如此,夢境中更加迷人。
欣賞這種美,能帶來身心的平靜,也是極致的享受。
阿蠻有種身處孟桐韻深心靈的微妙感覺,有一種心意相通的錯覺,不需要話語,長久沉默也安之如飴。
“呆了這一陣,好像很多年過去了。”黑石頭說。
白石頭依然靜默。
黑石頭說:“我有些疑問,想問你很久了。你說的覺醒者,是怎麼回事?像咱們這樣在夢裡與眾不同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白石頭沒說話,但她所知的內容,瞬間便傳達到了阿蠻心裡。
覺醒者是個定義,範圍很廣,隻要在夢裡能意識覺醒,就算是覺醒者。覺醒者應當不在少數,再往上,能力強大到能改變他人夢境,就被稱為織夢人,織夢人很少。是不是還有更強大的,就不得而知了。
這些都是孟桐韻之前遇到的那個覺醒者告訴她的,那人知道的,也就這麼多。
又陪了孟桐韻一會,阿蠻說:“我要走了,下次再見。”
在阿蠻退出孟桐韻夢境的一瞬,聽到她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阿蠻未醒,在夢境裡漫無目的遊蕩,不經意的,來到一團輝光身邊。這團輝光讓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心念一動,進到裡麵。這個夢境是一個超大的書房,樓層比教堂還高,書架上排滿典籍,書架之間擺著一張超大的書桌,書桌後麵,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斯文青年人,背靠老板椅,雙腳翹起架在書桌上,一手支額一手百無聊賴地轉著簽字筆。
才見孟桐韻,又遇到孟梧聲,這兄妹倆倒像是約好的一樣。
阿蠻一出現,孟梧聲立馬察覺,笑坐起來:“你終於出現了,我就知道能夠等到你。”
阿蠻笑道:“你專門在等我?那為什麼幾個月了都沒遇上?”
孟梧聲瀟灑的把筆甩在桌上,無所謂地說:“那我就不知道了,這問題,你們這些超凡的覺醒者才更好回答吧?”
阿蠻有趣地看著孟梧聲,顯然,他也是個覺醒者了,初入門的覺醒者。阿蠻又打量這個夢境,相當大氣了,隻不過比起孟桐韻的世界,還是不夠看。
“那你找我有事?”阿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