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阿蠻敲敲桌子,“平常人絕不可以讓自己墜入陰暗。”
阿成順勢接過話頭:“不平常的強者除外。”
阿蠻笑罵道:“就你聰明?一山更比一山高,能捉鬼也犯不著成天走夜路啊。”
阿成不服氣地說:“如果是鬼,不就隻有夜路可走?你看那個大佬活得就很滋潤嘛。”
阿蠻嗤地笑道:“那樣一個爛仔,也配活得滋潤?隨便兩個片區公差把他堵在街頭,都能死揍一頓,他都不敢還手你信不信?”
迎著阿成的目光,阿蠻正色解釋道:“若不是生意人自墜黑暗,小混混敢那般囂張?自墜黑暗可不隻是授人把柄,最大的損失是失去了他人的認可,包括最親近的人甚至自己。人一旦落難,剛開始可能還有反抗之心,可若是沒有人拉他一把,一旦底線被不斷突破,這個人就自我放棄了。”
阿蠻輕歎道:“其實,隻要不亂了方寸,就算被人拿捏住,想要自救,辦法也還多得很。”
阿成不服問道:“都那樣了,還能有啥辦法?”
阿蠻說:“剛才說了,所謂大佬也不過是個爛仔,能治他的人數不勝數,隨便哪一個都能輕鬆解救這個沉淪的人。”
“隻是,”阿蠻含笑道,“我這樣說你肯定不服。生意人若有這實力,當初又怎麼會招惹道上混的人?”
阿成嘿嘿一笑,點了點頭。
“那就從弱勢地位出發,來解決這個事。”阿蠻看了眼紅杏和藍藍,才說道:“先把家小安頓好,財產切割,送回老家。之前不也是人引薦才認識的大佬嗎?再找那個人,把情況講明,求他當個中人說和······沒錯,等於是求饒,但也確實有機會花錢之後,真正一次解決問題。”
阿成冷笑道:“這一下黑道怎麼突然就通情達理了?”
阿蠻不以為忤,隻淡然說:“任何人都可以變得通情達理,關鍵看他麵對的是什麼人。大佬刻意做局,求財而已,若是有人求情,可賣可不賣的人情,賣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
“如果不賣呢?”阿成還是不服。
阿蠻笑道:“不賣就不賣咯,姿態放低了,至少沒惹到大佬,錢也花了,如果大佬再派小弟勒索,那就直接跑路。”
桌邊眾人都是一愣,還以為有多好的辦法,原來隻是跑路。
阿蠻解釋道:“你若是破財之前跑了,大佬算計成空,必然會想著法子收拾你。但若是錢已經到手,你又放低姿態討饒,沒辦法了才跑的路,榨不出油水了,誰還有興趣理你?”
阿成有些失望地說道:“說到底還是得賠錢跑路,這算哪門子解決辦法。”
阿蠻無奈笑笑,說:“一步走錯,就注定要付代價。除非找到大佬惹不起或者想要曲意討好的人幫忙,否則這第一筆錢是絕對省不了的。可是人家憑什麼幫你?這些從強勢地位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提也罷。認清自己弱勢,越早認慫越早買單,損失越小。優先保住名聲,一個人隻要名聲還在,能借到錢,能求到人,名聲一爛,人人都知道你一身破事,就再不會有人願意搭理你了。身價千萬的人,淪落到幾百塊都借不到,也屬尋常。”
“其實第一筆錢也有很多不同的花法,一百萬可以做很多事,找人平事可能一半都花不完,找人也有很多選擇,平事方式也有很多······隻是無論哪種方式,這個汙點都不可能洗清。”
阿蠻頓了頓,才幽幽說道:“方法雖然很多,但是從第一步踏錯開始,就注定不會有完美方案。所以······”
阿蠻目光灼灼盯著阿成,說道:“我並不迂腐地認為一定要身處光明,如果從此行於幽暗能夠逃過責罰,那就行於幽暗吧。但是,這是多大的代價,你現在還不能明白。”
阿蠻目光從桌邊幾人掃過,才貌似平淡地說道:“不要步入陰暗,萬一偶然失足,一定要儘快抽身,稍作耽擱就會越陷越深。身處光明,本身就是一種保護······”
阿成更加不服:“那個被砍手的人又怎麼說,平白無故的就殘疾了,光明怎麼保護他了?”
阿蠻想也不想,反問道:“砍他的人呢?是不是跑路了?公差是不是滿世界在幫他抓凶手?始作俑者淪落到淒慘境地,最深層的原因又是什麼?他什麼都沒做,這世道已經為他做了這麼多,如果不是最後他過激報複,他會是故事裡唯一得以善終的人。”
這段話隱含很多內容,以至於阿成因為想知道更多而放棄抬杠。
可阿蠻說完這些,目的已達,便不再深入下去。
打完收工,好像完成某項大事,阿蠻心頭輕鬆些許,夾菜喝酒,目光卻在桌邊幾人身上逡巡。
紅杏直直盯著阿蠻,用她那軟綿綿地嗓音感歎了一聲:“蠻子,你老氣橫秋的,可真像個老頭子!”
這麼一說,眾人都深有同感,不由得儘都笑了。
阿蠻瞬間破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目光掃過阿成和藍藍:“像啥都好,可彆忘記我的話啊。”
阿成還想聽故事裡其他人的結局,阿蠻卻沒有繼續的意思。
在那二十年的經曆中,這個故事就好像阿軍被垮塌的牛欄壓死以及阿成不知為何突然襲擊黑皮從此亡命天涯一樣,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重曆人生,救九爺,阿蠻等事情發生之後才及時出手,幫藍藍則是早做伏筆,化解於無形。
可阿軍是什麼時候發生意外,阿蠻記不得準確時間,阿成的突變阿蠻也沒能弄清因由······
如今牛欄都拆了,阿軍應該沒事了吧?
阿成的事情到底還會不會發生?
希望這個故事能對阿成有所警醒,可若想切實解決問題,還是得先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行。
阿軍阿成喝酒吃肉,興致頗高,紅杏目光流轉唇角含笑,小娃娃在一邊的搖籃裡酣睡,屋裡這般笑鬨也吵她不醒。
阿蠻不著痕跡地打量一圈,心中暗想:“後麵的事情得更細致些啊。要是出了岔子,這一家人如何得了?”
發覺藍藍正盯著自己看,目光一瞬不瞬的,阿蠻笑問道:“看我什麼,你幾時動身,車票買好了沒有?”
藍藍俏笑道:“過兩日吧。到寶慶再買,又不是春運,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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