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裙女子唱的是《葬花吟》,先前聽著還有詞,後麵就隻剩哼唱。
畢竟不是真唱,調子能對上,情真意切,那種淒美感傷的情緒,還是很動人的。
“秋禾姐姐。”孟桐韻喚道。
綠裙女子知道有人靠近,估計也猜到是孟桐韻,所以扭轉頭看到阿蠻時,還是有點意外。又見孟桐韻是一顆石頭形象,皺了皺眉。
不等綠裙女子發問,孟桐韻介紹道:“這個就是我上回說的那個小朋友,唐蠻。”
阿蠻無奈地點點頭,禮貌地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唐蠻,你叫我阿蠻就好。”
阿蠻的神態語調成熟而從容,綠裙女子很自然地應聲說:“唐先生您好,我姓明,叫秋禾,明秋禾。”
一直默認孟桐韻認識的覺醒者是名男子,阿蠻也沒問過,此時才知道是位女士。明秋禾這名字好聽,聲音聽來三十來歲,語速略快,上半身不自在的動來動去,這樣不必要的肢體動作,讓她顯得有些慌張而毛糙。
阿蠻含笑,示意前麵那叢杜鵑花,小心問道:“這是?”
明秋禾臉上表情立時變得傷悲起來:“她是我的老師······”
阿蠻意外地望向那叢豔紅的杜鵑花,月華之下,有種寂靜的美感,像是生命燃燒後的餘燼。
想到兩人都隻是新晉的覺醒者,明秋禾又解釋說:“算是老師吧。我剛成為覺醒者,就認識了她,她教過我很多東西。幾年前她忽然消失了,我也找不到她,沒想到她擱淺在這裡了。”
“擱淺?”孟桐韻問。
明秋禾解釋道:“夢遊的人,不論走多遠,跟現實世界的聯係都是錨定的,若是與本源斷了聯係,就會在夢境裡迷失。覺醒者撐不了多久,會很快灰飛煙滅;織夢人長久承擔維護夢境的職責,收集的七彩會有部分凝聚,化為某些特定的意象,就算意識消散,這種意象還能存在很多年。”
聽了明秋禾的話,阿蠻有一種才看到這個奇幻夢境冰山一角的感覺,不禁問道:“你怎麼知道是她是你老師?”
“味道。每個人都有特定的味道,其實我們也都不是真的‘看見’了對方,隻是我們這般交流,便識了對方的味道。就算桐韻變成石頭,隻要她一來到我身邊,我就知道是她······除非她故意隱瞞。”
明秋禾頓了頓,凝視那叢杜鵑花,很傷懷地說:“所以我一看到,就知道是她。”
想到自己夜夜在夢裡撒歡,肆無忌憚的,從未想過竟還有脫錨失聯這種事,阿蠻不禁頭皮一陣發麻。
“這樣的事情多嗎?”阿蠻問。
明秋禾看看阿蠻,又看看孟桐韻,說:“你們跟我來。”
說完,留戀地看了那叢杜鵑一眼後,領著阿蠻和孟桐韻往遠處飛去。
三個人在迷茫的夢境裡飛行許久,穿過一層深濃的迷霧之後,阿蠻看到前方竟然有一排連綿的山岡輪廓。顯然,跟剛才那叢杜鵑花一樣,這也不是誰夢見的,而是真實存在的。
飛得近了,落在山岡的一片巨石之上,放眼望去,才見得山上隨處可見散亂的山岩花草樹木,兩山相夾形成的小小山穀底,更是各類鮮花齊放,處處都是錦簇花團。
可惜的是,從山岡到山穀,寂靜無聲更勝孟桐韻的夢境。阿蠻意識到,不隻是花木,就連這些石頭,也都是某些織夢人擱淺後的具象——這是一片靜寂的墳場。
咽了咽口水,阿蠻啞著嗓子問:“夢遊的人很容易擱淺嗎?萬一跟現實失去聯係······”
明秋禾聽出阿蠻語氣中的擔憂,安慰道:“這倒不必擔心,夢遊的人跟本源的錨定非常強勁,除非非常劇烈的衝擊而且自己沉迷不願驚醒,否則誰都不能打斷這個聯係。”
“可是,這些······”孟桐韻也被這片墓場驚到了。
明秋禾平靜說道:“這是幾百年累積留下的啊,織夢人長久巡遊夢境,就算忽然迷失,也不至於立時湮滅,若是有得選,他們自然願意擱淺在這裡。說不定身邊還有他們的老師或者朋友。”
阿蠻一時無言,今日所見讓他對夢境有了新的認知。夢境是個處於虛實之間的世界,早就知道它不是完全虛無的,但直到今天,才看到意念幻化之外的真實存在的東西——如果那個月亮不算的話。
阿蠻抬頭望一眼天上那輪永遠都在的明月。
孟桐韻問:“這樣的地方多嗎?”
明秋禾反問:“你見過很多織夢人嗎?”
孟桐韻和阿蠻都還沒見過織夢人,織夢人不多,這種地方自然更少。
阿蠻思考了一陣,問道:“你說織夢人承擔了什麼職責?”
“嗯,他們有責任收集外溢的七彩,維護夢境平衡。”明秋禾又解釋說,“老師說過,夢境是心靈休息之地,它存在的意義就是讓人通過夢境,安全地釋放激烈的情感。七彩是對各種情感的慣常說法,有時候有些人的夢境,情感過於激烈,容易讓人承受不住而驚醒,或者過於沉浸而迷失。巡遊的織夢人發現了就會介入,引導夢境釋放情緒。過於濃烈的情感他們會收集帶走,這些情感在夢境裡具象出來,就是各種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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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蠻也不十分懂,隻是順著邏輯追問:“織夢人的能力就是用在這上麵的,改變彆人的夢境,引導人釋放情緒,讓人在夢中得以休整?”
明秋禾以為阿蠻還在擔心迷失擱淺地事,輕笑安慰道:“不用擔心,人在自己的夢境裡是絕對受保護的,他若對你戒備,你就進不去他的夢境。就算進去了,隻要一感受到威脅,人就會驚醒,或者直接將敵人彈出夢境。至於迷失,幾乎是不可能的,人在自己的夢境裡,與本源的錨定無比強韌,誰都斷不開這層聯係。你有聽說過誰睡覺睡死了的?”
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三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飛離了那個墓場。
阿蠻求知若渴,思考一陣,接著問:“照這樣說,織夢人隻要不心懷惡念,不傷害做夢人,就可以在不知不覺之間誘導人做夢?”
明秋禾不是織夢人,隻能不確定的答道:“應該是的吧?”
阿蠻不假思索立馬問道:“那要是做夢人不想我知道她是誰,總在我麵前戴麵具,我要是有織夢人的能力,是不是我就能悄悄給她揭下來?我沒有敵意,也不想傷害她。”
最後一句阿蠻特意強調。
明秋禾愣了一愣,停下腳步,奇怪地看了一眼孟桐韻。
白石頭孟桐韻嗔怪說道:“你想屁吃呢,既然不想讓你看到,這方麵肯定特彆戒備,你一起心動念就是對做夢人意願的違背!”
阿蠻聽了這話,瞬間無比鬱悶,失落問道:“那就沒辦法了麼?你知道怎麼成為織夢人嗎?”
明秋禾立時又顯出那種慌亂無措狀態,為難的表情有些誇張,連連擺手說:“我哪裡知道,我要知道早就成織夢人了。哪有那麼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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