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故事的生活才是好生活。
阿蠻每兩周才回家休兩天,如今不像往年,不必急著掙錢,回到家便隻是安安穩穩地陪著棉花和紅杏。
清明過後,月亮灣處處草濃花香,紅杏打散長發,穿上新款的長裙,或行於湖邊,或走在田間,停留顧盼,都是風景。
棉花與紅杏不同,棉花依然隻穿素雅顏色,依舊是那副恬淡平和的樣子。
再見明秋禾,是在夢境中那叢紅豔豔的杜鵑花前,綠衣長裙的她,也是一副恬淡的樣子。
清明前後,杜鵑花開得正豔,明秋禾的故人擱淺,化作一叢杜鵑花,讓人下意識地認為她就是擱淺在清明時節。所以明秋禾立在那裡,有一種掃墓人才有的哀愁。
“你家離這很近?”阿蠻問。
明秋禾不解地望來,阿蠻說:“離太遠你不太可能記得路。”
聽出阿蠻在開玩笑,明秋禾翻了個白眼說:“走吧,老師在等你了。”
明秋禾的老師就是為九爺舉行洗塵儀式的那個白袍人。上次明秋禾跟著去之後,得到了白袍人的認可。白袍人見她已經晉級織夢人,卻又缺乏指導,就收了她做學生。
對於這個奇幻的世界,阿蠻已經積攢了太多的疑問,需要前輩高人解惑。
以前找不到人,如今明秋禾抱上了大腿,她的老師就是現成的求教對象。
“你現在是織夢人了吧?”飛行路上,阿蠻問明秋禾,“成為真正的織夢人,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嗎?”
明秋禾說:“也沒什麼感覺,就是······多了個老師,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問。噢,現在進出夢境順利很多了。啊,還有,你上回說的那個法子很管用,跟我老師說的也差不多。”
阿蠻給明秋禾提過一個意見,說是既然在夢境裡乾什麼事情都是憑借意念,那麼,會不會使用織夢人能力的訣竅,在於讓意念儘可能的專注?
這是阿蠻長期思考歸納得到的靈感,並不確定,沒想到明秋禾給他驗證了。
兩個人一路閒聊,很快來到曾經來過的,那個織夢人擱淺後化成的山岡。
山崗還是上回來時的樣子,綿延的山岡中間夾著一個山穀,處處開放著各種鮮花,繁盛似錦,卻又寂靜無聲。
明秋禾沒有多做停留,繼續往前飛去,阿蠻緊緊跟在身後。
又過了不知多久,眼見著周邊光輝寥落,應該是來到一個非常偏遠的所在。再飛行不多時,前方出現一個高大的黑影,離得近了,才看出來是一棵主乾粗壯,枝葉茂密的大樹。
樹下迷霧散開,顯露出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房屋側後,花樹圍繞。
越過花樹,房前是一片平整的草地,細碎的小花點綴,生機盎然。再往前,是一片開闊的,澄澈的平湖。湖岸草木蔥蘢幽深,湖頂一輪明月當空,照得湖麵猶如一麵光鏡。
那個白袍人就坐在這光鏡的邊沿,身前插著一柄釣竿。阿蠻看到他的時候他正起竿,鉤上空空如也。
明秋禾領著阿蠻來到身後,也不打攪,靜靜等候白袍人裝餌,再次拋竿。魚餌入水,湖麵激起一圈圈漣漪。
“你來啦。”白袍人輕聲問。
阿蠻輕步近前,恭敬施禮道:“晚輩唐蠻,謝謝前輩上次為我九爺爺送行。”
白袍人哈哈笑道:“舉手之勞,何必多言。”
阿蠻抬頭望去,白袍人麵目模糊,不過看他情狀,不像刻意為之,更像是習慣成為自然。
阿蠻也不拘謹,叉開兩腿,在白袍人身邊的草地上坐下。
“前輩,這裡好風光呀。怎麼看著也不像幻化出的虛景,倒像是實在的一般。”阿蠻看了一圈,帶著讚歎與疑惑說道。
白袍人意外的哦了一聲:“你竟能這麼快分出虛實之間的差彆?說說看,你是怎麼分辨虛幻還是真實的?”
阿蠻想了想,說道:“雖然夢境本就是個虛幻世界,但做夢人幻化出來的虛,跟夢境裡本就存在的虛,是不一樣的。不借助任何做夢人幻化,夢境裡本就存在的那種虛,其實是夢境裡的實,就好像我們路上過來看到的織夢人擱淺之後留下的一些具象。這些具象,在我們清醒了的世界裡,它們當然是虛的,但是在這個夢境世界裡,它們就是實實在在的存在。甚至比我們的存在更加真實。”
白袍人扭頭過來,看了一眼阿蠻,很是讚賞,問道:“那你是怎麼看出這方天地是真實的?”
阿蠻說道:“看不出來,全憑感覺。這個世界裡,不論什麼東西,誰幻化出來的,就帶著誰的味道。每個人的味道都是獨特的,真實的東西是沒有味道的,或者說它的味道也是獨特的。”
白袍人點了點頭:“所以在你看來,這片天地,所有的東西都有它自己的味道,而不是我的味道?”
阿蠻說:“對。更遠的我看不真切的地方除外,我們所在的目光所及的這一大片地方,應該都是前人留下的遺產。那些遙遠的景物,才是前輩幻化出來填補空缺的,好讓這個世界看起來更加完整。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白袍人嗬嗬笑道:“對對對,上次我就說你意念強大,小小年紀就有這般的心智,真是難能可貴。”
“隻是,”白袍人不解地問道:“既然你有這麼強大的意念跟心智,何以遲遲沒能成為織夢人呢?”
阿蠻聽了,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晚輩才有數不清的問題,需要前輩為我解惑啊。”
“哦,你倒是說說看。咱們織夢人數量不多,有緣相識,回答幾個問題不過舉手之勞,你但說無妨。”
白袍人如此豪爽,阿蠻感激地拱拱手,細細回想過後,才問道:“前輩資曆深厚,不知道你在夢境裡有沒有見過一個老頭子?我不知道他名字,他也是花白的須發,沒前輩的這麼白,灰白的,但頭發胡子都更長一些。他也穿白長袍,袍子也沒這麼白,很舊的那種白,洗褪色的也有可能。老頭子的麵相顯得特彆的古拙,好像經曆了很長的歲月一樣。”
阿蠻頓了一頓,又補充道:“他的個子較高,一米八是有的,拄著個木雕手杖,背個青布包袱······如果有的話。”
想不到阿蠻問的第一個問題,居然是打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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