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趕走的流民,謝秋芝心裡酸澀,壓低聲音問旁邊拉車的謝鋒。
“哥,那兩個官差為啥要趕走那批流民?隻要讓他們跟著就行,也不用管糧食,到了府州設設立的粥棚,他們還能免費領一碗粥呢。”
謝鋒看著遠處被趕走的流民,十五人裡,已經有三人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翻滾了,目光冷沉。
“怕病。”
“怕什麼病?”
“瘟。”他吐出一個字,像吐出塊冰。
謝秋芝攥緊袖口,“可那些流民隻是餓得脫形……”
謝鋒一邊拉車一邊盯著遠處的流民
“餓?餓不會立刻要人命,瘟會。官差不是菩薩,是吃皇糧的差役。他們肩上背著‘保甲無疫’的文書,若因收留流民而導致逃荒的隊伍染病,輕則丟飯碗,重則掉腦袋。”
“那他們心裡就不難受?”
“難受也得憋著。”謝鋒把聲音壓得更低,“官差也是有家人的,他們敢賭自己的命,卻賭不起全家人的命。”
謝秋芝沉默片刻,望向遠處蜷縮的流民,他們空洞的眼裡看不到希望。
“這就是世道。活人比死人更怕活人。”
天黑之前,逃荒隊伍終於到達驛站附近,前麵的官差進去探查,發現驛站已經荒廢,連水井都已經乾涸,一滴水都沒有。
謝家村的隊伍隻能沿著官道的一旁休息。
各家各戶用破布、草席搭起簡易的遮蔽,婦人們忙著拿出陶罐煮粗糧糊糊,男人們則按照裡正的安排輪流守夜,防止流民或野獸襲擾。
逃荒的隊伍疲憊不堪,許多人直接癱坐在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也有些人腳上磨出了血泡,一邊抹眼淚一邊挑破血泡。
謝秋芝扶著李月蘭坐在板車上歇腳,拿了車上的保溫杯悄悄遞給她:"媽,冰的,解渴。"
李月蘭抿了一口,眼睛微微睜大,摻了冰塊的水喝完特彆舒暢,她悄悄捏了捏女兒的手。
早上裝的三個保溫杯的冰塊水也徹底喝光了,天邊的霞光紅豔豔的照在每個人身上。
再晚一點,等天黑,他們就可以放下板車頂上的油布隔出一個封閉空間。
謝廣福和謝文也靠著車輪子席地而坐,謝文爬過去給謝廣福捏小肚腿,謝廣福微眯著眼,享受著謝文的貼心服務。
裡正家的驢車就在旁邊十丈處,王氏正艱難地往下抱孫子下車,謝大虎直接癱在地上躺屍了。
"我去幫忙。"謝鋒三兩步躥到裡正車前。
他單手托住差點摔下來的謝小花,另一隻手已經利落地把謝吉利也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