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看著眼前這熟悉的催婚場景,心中湧起深深的疲憊。
他深吸一口氣,維持著恭敬,語氣卻帶著不容轉圜的疏離:
“祖母,父親,母親。孫兒並非抗拒成家,隻是如今朝局不穩,貪腐未清,玄策衛責任重大,孫兒實在分身乏術。且……孫兒亦不想隨意娶妻,誤人誤己。待天下稍安,公務閒暇之時,再議此事不遲。”
又是這套說辭!
老太君氣得直接拍了桌子:
“天下!天下!你心裡就隻有天下!沈家還要不要傳宗接代了?”
沈硯再次行禮:“祖母,孫兒還有要事處理,孫兒先行告退。”
說完,不顧身後祖母的怒斥和母親的呼喚,轉身離開了鬆鶴堂。
回到自己的“聽雪軒”,沈硯屏退了所有下人。
當書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他臉上那副冷靜自持的麵具瞬間碎裂!
一股難以壓抑的暴戾之氣在他眼中翻湧!他猛地一揮袖!
“哐當!!!”
一聲脆響,桌案上一個價值不菲的官窯青瓷花瓶被狠狠掃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胸膛劇烈起伏,呼吸急促,仿佛要將心中的憋悶和壓抑全部宣泄出來。
一邊是江山社稷的重壓,一邊是家族無休止的催逼,這無形的枷鎖幾乎要讓他窒息。
他站在一地碎片中,眼神冰冷而銳利,那深處隱藏著的,是幾乎要破籠而出的猛獸。
天下不平,何以家為?
這絕非僅僅是托詞,而是他此刻最真實的心境。
隻是這份沉重與暴戾,往常他隻能在這無人之地,獨自吞咽。
想起皇帝舅舅塞給他的“私活”,沈硯冷笑,正好可以發泄在那幾個不成器的表弟身上。
皇帝舅舅將這五個燙手山芋丟過來,與其說是教導,不如說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政治馴化。
大皇子李宸空有一身蠻力與暴躁,恰似一柄無鞘之刃,傷人亦傷己。
二皇子李昊笑裡藏刀,貪鄙入骨,他是皇後最溺愛的嫡子,心眼卻全用在陰私之道。
三皇子李煜是何氏推出來的傀儡,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虛榮塞滿了腦袋。
四皇子李璟怯懦如鼠,全無主見是皇後的嫡出次子,也是李昊的跟屁蟲。
五皇子李琰的心思在沈硯看來最深,其母族身份敏感,自卑與自傲扭曲交織。
此五人,沈硯並不期望能教導出賢德親王,他認為那是聖人之功,非自己所能及。
沈硯所求,無非“可控”二字。
沈硯打算以玄策衛之威,皇帝默許之便利,行雷霆手段,磨去他們最具破壞性的鋒芒,讓他們暫時安分守己,不敢肆意妄為。
這便足夠了。
就算知道他們背後的勢力會對他的做法存有不滿,但皇帝舅舅需要有人來做這把“惡刃”,整頓宮內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