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並未選擇過於奢華的地方,但去的也是京城頗負盛名、以菜品精致聞名的“望江樓”。
落座後,沈硯點菜也極有分寸,隻點了五道菜:一道清蒸鰣魚,一道蟹粉獅子頭,一道雞油菜心,一道文思豆腐羹,再加一道點心。
他溫和的解釋道:“如今天災未過,物力維艱,縱是用餐亦不可奢靡浪費。這幾道菜皆是此間招牌,量不大,卻可嘗其風味,我們三人應剛好。”
謝秋芝嘗了一口那名聲在外的蟹粉獅子頭,肉質鮮嫩,蟹粉也足,她心裡下意識地嘀咕了一句:
“好像……沒我娘用普通豬肉和河蟹做的那麼鮮香入味呢……”
謝鋒吃了一口魚,表情沒什麼變化,但眼神裡也透露出類似的想法:
似乎還不如娘做的家常紅燒魚來得下飯。
原來京城最好的酒樓,水平也就這樣?還是說這就是古代美食的風味極限?
一頓飯吃得倒也賓主儘歡,菜量控製得恰到好處,基本沒有浪費。
沈硯用餐禮儀優雅,但並不拘謹,偶爾也會問些桃源村的近況,氣氛還算融洽。
吃完飯,小二撤下殘席,奉上清茶。
沈硯這才將目光轉向一直沉默少言的謝鋒,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謝兄,近日可好?”
謝鋒抬眼看他,點了點頭,沒說話。
沈硯沉吟片刻,道:“實不相瞞,沈某近日遇到一難題。我派人監視與‘東院’有關的幾名官員,雖知其禍國害民,卻始終無法拿到其直接罪證。他們行事極為謹慎狡猾,核心證據藏匿極深,我的人幾番嘗試,皆無功而返,反而有打草驚蛇之險。”
他看向謝鋒,目光銳利而坦誠:“謝兄身手非凡,心思縝密,非常人所能及。沈某冒昧,想請謝兄出手相助,為我取來關鍵證物。當然,”他立刻補充道,“並非要謝兄加入玄策衛,僅是雇謝兄走這一趟。價錢方麵,絕不會虧待謝兄。”
說完,他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輕輕推至謝鋒麵前。那是一張“通泰錢莊”的千兩銀票。
謝秋芝的心提了起來,這沈大人怎麼突然談起公事了?還當著她的麵?這未免也太不避嫌了吧。
她以為哥哥會像之前一樣直接拒絕。
然而,謝鋒的目光在那銀票上停留了片刻,又抬眼看了看沈硯,竟然伸出手,將銀票收了起來,平靜地說道:
“我們還要去市集采買肉菜,此事不便詳談。給我個地址,今晚我自會去找你。”
沈硯顯然也沒料到謝鋒這次答應得如此爽快,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複如常,將荷園的地址告知了謝鋒。
事情談完,兄妹二人告辭離開。
一出了望江樓,謝秋芝就忍不住小聲問:“哥,你為什麼會答應?你之前不是說不願意給他做事嗎?”
謝鋒摸了摸她的腦袋,眼神望向遠處熙攘的人群,聲音低沉卻清晰:
“我不是給他做事,是給天下人做事。貪腐之疾,曆朝曆代皆有,但如今我們所在的這個朝代,病得實在太重。小文不是說過嗎,曆史上關於這個時期的記載,除了天災就是民不聊生,對朝廷官場卻諱莫如深,一個字都不願多記。為什麼?因為太黑暗,病入膏肓,貪官汙吏盤根錯節,已然無法書寫進史冊。他沈硯一個人,在這樣的泥潭裡苦苦掙紮,試圖賑濟災民,試圖廓清寰宇,我其實……是敬佩他的。”
他頓了頓,繼續道:“那本《浮世錄》,哥也翻過。和哥以前在部隊裡看的那本《苦難輝煌》很像,都是直麵苦難、記錄真實、尋求希望的書。好書和好人,都應該被記住,而不是被黑暗吞噬。況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