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評估:近乎為零。
食物:無。
水:無。
武器:無。
工具:一個破瓦罐。
衣物:無法禦寒。
生存概率(當前狀態,不做任何乾預):低於5%。
必須立刻獲取基礎生存資源:水和食物。
水相對容易。她看到有些人正趴在田邊乾涸的水溝裡,費力地舔舐著泥土中一點點濕氣。更遠處,似乎有一條尚未完全乾涸的小河溝,許多人正圍在那裡。
但食物是最大的難題。放眼望去,荒蕪一片,樹皮都已被剝食乾淨。流民隊伍中幾乎看不到任何人擁有像樣的食物,偶爾有人拿出一點乾癟的麩皮餅子,也會立刻引來無數貪婪窺視的目光,然後被其主人小心翼翼地、飛快地藏回去。
她這具身體的狀態,不足以支持她去爭奪,甚至不足以支持她走到那條小河溝。
需要……計劃。
她靠在冰冷的土埂上,儘量減少一切不必要的動作,保存體力。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冷靜地審視著每一個從身邊經過的人,分析他們的狀態、他們的包袱、他們的微表情。
一個牽著孩子的婦人,包袱看起來略沉,眼神警惕但更多的是恐懼。
一個獨行的老漢,拄著木棍,腳步虛浮,眼神渾濁,似乎快要撐不住了。
幾個聚在一起的半大少年,眼神凶狠,四處逡巡,像是在尋找獵物。
都不是合適的目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身體的虛弱感和寒冷感越來越強。她知道,如果再得不到能量補充,這具身體很可能撐不過幾個時辰。
就在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機會”。
一個看起來稍微強壯些的中年男人,背著個不小的包袱,正蹲在不遠處,似乎在整理草鞋。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然後飛快地從包袱最裡層摸出小半塊黑乎乎的東西,迅速咬了一小口,又飛快地塞了回去。
是食物!雖然看起來粗劣無比,但確實是能提供能量的東西!
而且,他隻有一個人,並且因為剛才偷吃食物的舉動,短暫地降低了一絲警惕。
雲芷的心臟,因為這具身體的自然反應而微微加速跳動。
計算風險:對方是成年男性,體力遠勝於她。正麵衝突成功率0%。
計算機會:他剛剛放鬆警惕,且周圍人流嘈雜,注意力分散。
計算方案:製造混亂,利用環境,竊取而非搶奪。
她深吸一口氣,用儘最後力氣,抓起手邊一塊半個拳頭大的土塊,目光鎖定了男人側後方幾米外另一個正在咳嗽的老婦。
計算拋物線,計算力度,計算時機。
咻!
土塊劃過一道短暫的弧線,精準地打在了老婦旁邊一個年輕男人的後腦勺上。力量不大,但足以嚇人一跳。
“哎喲!誰?!誰打我?!”那年輕男人猛地跳起來,怒氣衝衝地回頭張望。
他身後的人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推搡躲閃。
“擠什麼擠!”
“彆推!”
一小片區域頓時出現了短暫的混亂和叫罵聲。
那正在偷吃的中年男人也被驚動,下意識地站起身,扭頭看向騷亂的方向,一隻手還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前的包袱。
就是現在!
雲芷如同耗儘最後力氣的幼獸,猛地從地上躥出,不是衝向男人,而是衝向了他剛才蹲坐的位置旁邊——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土坑,是剛才他起身時包袱不小心蹭到地麵,短暫停留過的地方。
她的動作快、準、悄無聲息。在男人被騷亂吸引全部注意力的那一兩秒內,她的手已經探入土坑,指尖觸碰到了一小塊堅硬粗糙的東西。
是剛才他匆忙塞回包袱時,從那塊食物上掉落的一點點碎渣!
恐怕隻有指甲蓋大小,混雜著泥土。
雲芷一把抓起那點碎渣,看也不看,立刻借著前衝的慣性,滾入旁邊一處更深的枯草溝壑中,蜷縮起身體,屏住呼吸。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中年男人回過頭,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並未發現異常,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包袱,似乎覺得位置有點不對,但摸了摸感覺東西還在,便罵罵咧咧地嘟囔了一句,重新背好包袱,快步融入了前行的人流,似乎不想再惹麻煩。
而那個被打了後腦勺的年輕男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凶手”,也隻能自認倒黴,悻悻地繼續趕路。
小小的騷亂很快平息,人流繼續麻木地向前湧動,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枯草溝裡,雲芷緩緩攤開手掌。
掌心是那小半塊沾滿了泥土的黑褐色食物碎渣,散發著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黴味和酸澀的氣味。
她沒有任何猶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撚去表麵最明顯的泥土顆粒,然後分出一半,放入口中。
堅硬、粗糙、剌嗓子,味道苦澀怪異至極。
但她麵無表情,用唾液慢慢濕潤它,然後用儘力氣一點點咀嚼,吞咽。
一股微弱至極的熱量,順著食道滑入胃中。
這甚至不足以稱之為一頓飯,但這卻是這具身體活下去的第一份燃料,是她在這冰冷絕望的亂世中,憑借絕對冷靜與計算,為自己奪取的第一線生機。
吞下那點碎渣後,她將剩下的另一半小心地用破布片包好,藏入懷中。
然後,她再次抬起頭,望向那無邊無際的逃難人流,冰冷的眼眸深處,數據流再次開始無聲地湧動,計算著下一步獲取水源的方案,計算著如何走到那條小河溝,計算著……在這個名為【烽火】的世界,活下去的所有可能。
世界壓製之下,仙隕凡身。
亂世孤途,唯理性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