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韻吃完第四碗粥,在李瑤箏略顯吃驚的眼神中,她不舍地放下碗,不好意思地結束了午餐。
天地良心,鐘韻平時的飯量從沒這麼大過。
對此,竹九給出了解釋:“你剛剛消耗的可不單單是體力,還有法力。肉體凡胎遭不住,自然需要攝入能量補充虧空。”
普通人可沒法一息間精準抹除一個人的一段記憶。
至於鐘韻會有法力這件事,她也是在魂穿異世時得知的,不過以往動用法力,異世裡她占據的那具身體雖然也會變得虛弱,但從沒這麼餓過。
像這種玄而又玄的事,隻有竹九知道謎底,但她有個喜歡搗蛋又不乾正事的懶驢脾氣,鐘韻手裡沒鞭子,即便對許多事都是一知半解,也拿竹九無可奈何。
好在她沒什麼好奇心。
飯後,鐘韻驅車載李瑤箏回往醫大,兩人一路無話。
鐘韻本就不是話多的人,何況之前的疑問已經解決——在了解了李瑤箏的過往以後,鐘韻能夠理解她為什麼不逃開了。
原生家庭,血脈至親,是最難割舍的。
不僅是親人間的感情牽扯,更因為父親在女兒麵前,天然的身份壓製。
李瑤箏若逃得近了,難保那個沒本事的男人突然長本事,想方設法逮到她,屆時哪怕是當眾打罵,李銳君都可以厚顏無恥地用一句“不孝女”讓自己的暴行變得合理。
李瑤箏若逃得遠了,李銳君逮不到她,報警尋人,賣慘求助,煽動輿論,隻要他舍得下臉麵,總有辦法逼著李瑤箏乖乖自投羅網。
或者逃出國去?且不說出國不易,李瑤箏辛辛苦苦考上的研究生還沒讀完,如果放棄大好前途,遠赴異國他鄉,未來一切都充滿了危險與苦難,處境未見得會比現在好。
一個二十六歲的年輕人,其實任性一點也無可厚非,但李瑤箏的經曆,讓她從不曾考慮過任性這一選項,隻在全然未知與部分已知之間選擇了後者,並為此付出努力,改善至如今的局麵,在鐘韻看來,一切都合情合理。
所以,鐘韻也沒什麼好說的,她並不擅長與不相熟的人閒聊。
而李瑤箏,她隻想這車快點,再快點,她要立即回到宿舍,像一隻烏龜縮進殼裡,誰也不見。
她一方麵感激鐘韻的突然到訪,救了她,一方麵覺得自己顏麵儘失,給人留下了壞印象。
誰能想到她與這人的第二次見麵,是在她那般狼狽的時候,以這樣一副麵貌,造就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除此之外,李瑤箏對鐘韻的行為還存著諸多懷疑和警惕。
疑問很多,卻很難宣之於口,唯有沉默。
醫大研究生宿舍樓下,秋老虎灼熱的日光裡,李瑤箏拒絕了鐘韻要抱她上樓進宿舍的提議,慌忙擺手告彆,急急回去。
鐘韻看著李瑤箏的小黑臉和她帶著傷痕的手,又回想起她給自己胳膊上消毒抹藥時露出的白嫩皮膚。
“她專門化妝把自己塗黑,又戴了一副黑框眼鏡,回去見李銳君,”鐘韻站在原地看著李瑤箏踉蹌離開的背影,意念問竹九,“這是有意弱化她那張臉,進而保護自己?”
“沒錯,李銳君除了打她,還起過彆的心思,”竹九幽幽歎息,“那年她才八歲。”
八歲,還是天真爛漫傻乎乎的年齡。
偏偏小小的李瑤箏見過了太多的修羅場,敏感多疑,草木皆兵。
也幸虧如此,她才在第一時間察覺危險。
她一通拚死橫衝直撞,直害得李銳君受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