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店裡充斥著炭火的熱意和酒肉的氣味,耳邊嘈雜不休。
鐘韻沒吃幾口肉,酒倒是喝了不少,她掃了一眼桌上幾人,站起身,獨自去門外透氣。
一門之隔,外麵的世界瞬間清靜許多,來這之前下著小雨,此時雨已經停了,夜幕籠罩大地,街兩邊燈光四起,濕涼的風吹在臉上,迫人清醒。
鐘韻走到一旁街角,點燃一根煙,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你在共情鐘喻,”竹九有些費解,“為什麼呢?事已至此,你這樣……”
“這樣沒有任何意義,隻是內耗而已,還有讓自己衝動失控的危險。”鐘韻理智上比誰都清楚這個道理,但理智總被情緒打敗,她已經儘可能地克製自己了。
沒有言明的是,其實她根本無法感同身受,她隻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純粹的憤怒而已。
鐘韻一邊在失控邊緣徘徊,一邊厭惡那份無用的憤怒。
“我總是覺得鐘喻愚蠢,結果我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鐘韻的喪氣值也在攀升。
“嘖,我勸不住你,”竹九嫌棄道,“自有人來管你。”
這時,烤肉店裡走出來一個女人,左右望望,目光鎖定,朝著鐘韻走去。
“真的是你?”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
鐘韻循聲望去,對上一雙明澈的杏眸,漾著暖色的光。
隻一眼,她就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她的小姑娘來見她了。
拯救明明是她的任務,她的任務對象卻成了她呼吸的動力。
“李醫生。”鐘韻張口,低聲輕喚。
李瑤箏戴著口罩,眉眼彎彎:“這裡又不是醫院,你不必這麼稱呼我,直接叫我名字啊。”
說完,她看了眼鐘韻手中明明暗暗的光點和源自光點處升起的縷縷薄煙,“你在抽煙?”
其實李瑤箏知道鐘韻有吸煙的習慣,初見那晚給她處理傷口,兩人離得近,鐘韻身上的煙味很明顯,就連那個裹在傷口上的繃帶都帶著煙味。
察覺到是一回事,親眼看到是另一回事。
李瑤箏不喜歡吸煙的人,李銳君就是她極致厭惡的典範,但是換做鐘韻,她就自然而然放寬了底線,根本嫌棄不起來。
她甚至覺得這人被籠罩在煙霧中吞雲吐霧的樣子,彆有一番韻味。
鐘韻聞言,慌忙滅了煙,壞習慣被在乎的人看見,難免心虛。
回過頭來,鐘韻看向李瑤箏,沒在她眼中看到嫌惡,稍稍放心。
兩人的第三次見麵,眼前的李瑤箏相比前兩次,風格氣質又有不同。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連帽衛衣,寬鬆的款式,下擺垂至臀部,黑色修身破洞牛仔褲裹著細直修長的腿,破洞處露著幾許白皙,腳下踩著一雙白色帆布鞋。
這身打扮,搭配她頭上束著的馬尾辮和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要是再背個雙肩包,儼然一個女高中生。
黑框眼鏡?街邊燈光昏黃,半夜盲狀態的鐘韻看不真切,她低頭湊近仔細一瞧,還真是上次在李家李瑤箏戴的那副舊眼鏡。
“你……那天之後,沒再回家吧?”鐘韻儘量委婉地問。
李瑤箏沒料到鐘韻會突然靠近,下意識想躲,但沒等她動作,對方已經拉開距離。
猛然加速的心跳像是終點前突然衝刺奪冠的黑馬,賺足了存在感。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鐘韻在擔心她。
李瑤箏連忙搖頭:“沒有,他頭暈了一整天,打電話罵我都沒力氣,隔天他好一些了,也隻是再打電話罵我幾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