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矜霧應該是記了一輩子，跟父親見麵的那天。
陸君淩開車來接她，一路上跟她簡單說了幾句，她一直沉默著，車輛平穩地行駛在道路上。
到了最後，她幾乎是捂著臉，痛苦地弓著身子，將自己隱藏了起來。
前後座用擋板隔絕。她躺在了陸君淩的腿上，他替她遮去了所有的光，車內隻有她細微的啜泣聲。
但她還是聽了陸君淩的話，要笑著見爸爸。
陸君淩替她擦去了眼淚，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眼神儘是憐惜，高大的身影卻讓她很安心：
“今天好好跟師父聊一聊。”
陸君淩抱了抱她，她的臉埋進了他的胸膛，感受到他的手拍了拍她的後腦，他說，“爸爸很想你。”
白矜霧提著飯盒進去的時候，白耀瑾難得沒有工作，穿了一件黑色外套，休閒的黑色長褲，從背影來看，他還很年輕。
他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手機，聽到她進來，他才抬頭，跟她笑了笑，“你來了。”
白耀瑾笑起來很好看。
白矜霧把飯盒擱到了茶幾上，嗓音有些啞，不太能看他，“先吃飯吧，這是我做的。”
白耀瑾看起來挺開心的，“是嗎，想不到我女兒還會做飯。”
聽到他說‘我女兒’三個字時，白矜霧的眼眶又紅了，抿了抿唇：
“.........我沒做過幾次，很難吃，陸君淩有一次吃壞肚子了。”
“不要緊，不要緊，肯定會好吃的。”白耀瑾主動接過了飯盒，笑著看裡麵都有什麼菜。
說來慚愧，白矜霧並不知道爸爸的喜好，還是陸君淩告訴她的。
爸爸吃不了辣，所以她熬了雞湯，做了簡單的紅燒肉，酸辣土豆絲，拍黃瓜之類的，陸君淩說，這些都是媽媽經常給爸爸做的。
媽媽也不會做飯，跟她一樣，因為每頓飯都是爸爸來做，他幾乎沒有讓媽媽下過廚房。
僅有幾次做飯，是媽媽硬要給他做的，結果味道也不儘人意。
可是爸爸還是全部吃完了。
白耀瑾吃了幾口，點著頭，“很好吃，都是我愛吃的，矜霧，你還真是什麼都會。”
會給爸爸爭氣。
白矜霧就坐在他對麵，看著他吃，爸爸無論何時都是溫文爾雅的，現在的樣子，完全沒有之前見到她時的厭惡與不耐。
現在才是真正的爸爸。
逮到一點就會誇她。
“你當初，”白矜霧努力讓自己問了出來，“為什麼要那麼做。”
白耀瑾夾菜的動作頓住了，白矜霧的聲音也哽咽了，“你知不知道你那麼做，真的讓我很傷心.........”
好久，好久，白耀瑾才回她了，“........這麼多年，你一個人，過的很辛苦吧，是爸爸不好，對不起你........”
“不，我哪有你辛苦。”
這才是白矜霧想說的。
“如果當初你讓我跟著你，我就會努力學醫，我一定會學好的，我會幫你解決這個病毒，那樣你就不用——”
你就不用死了.........
白矜霧咬了下唇，眼閃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