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串已經沒了打他的心思,打他都是耗費氣血,自我為難。
“老二給你找的營生不願意乾,那就自己去找個營生,我去乾刷恭桶的營生,行吧,老子是指不上你吃飯了,指著你吃飯活該我餓死!”
李老串在氣頭上,一口氣走到李二山家裡。
“老二,再求你幫幫哥哥,刷恭桶的活兒我願意乾。”
李二山也覺得意外,李小武決然願意乾這樣的苦營生。
“小武真是長大了,懂得做營生的不容易,大哥你有福氣啊!”
李二山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李老串就氣得牙根癢癢。
“有個屁的福氣!不是小武乾,是我要乾這個營生!”
想起上一回的營生被人搶了的事兒,這次李老串的話就說的重了一點。
“看在往日爹娘沒了以後,我把你們拉扯大的份上,幫幫我!我家實在是熬不下去了!”
李二山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終究是同母一胞的親兄弟,聽到這兒也是忍不住可憐了一番李老串。
“那大哥你好好乾吧,地主家的營生雖然苦重,可吃得也不錯。”
李老串這一回倒是真心實意地感謝了一句,“謝了。”
楊三妹看得都驚訝不已,李老串這是咋的了,突然痛下決心要做苦重的營生,從前可是一點也看不上的。
“大概是小武太不爭氣了吧。”
李老串從前也是好好的莊稼漢,苦重的營生做過不知道多少,隻是近些日子以來也不知道為什麼陡然驕傲了起來,這又一下子蔫了下去。
匪夷所思。
李二山說話算數,辦事踏實,把營生給他談下來了。
李老串上崗當天,被帶到地主家後門的下人處,管家用極其輕蔑的眼神打量他,捏著鼻子,仿佛他已經是汙穢的一部分。
“規矩知不知道?天不亮就得起來乾完!手腳要利索,不能驚擾了老爺太太小姐們!工具就用那邊的破桶和竹片!要是乾不好一粒米都沒有!”
他被發給一套破爛不堪、散發著惡臭的舊衣裳,像是工作服,又像是為了區分他和其他的差彆一樣。
當他換上那身衣服時,一下子比地主府裡的所有下人都矮了一等,那鏟馬糞的還要汙穢。
誰見了都退避三舍。
第一天接觸這些東西,李老串邊吐邊刷,和收夜香的光棍漢一打照麵,直接跑到府外的大樹根底下狂吐不止。
日子久了也就麻了,李老串也突然像退回到十來年前,為了他們兄弟幾個娶媳婦時候奮鬥一樣,每天勤奮上工,任勞任怨,對著恭桶刷了又刷,一股子臭糞味熏得易金鳳每天皺鼻子。
李小武更直接,嫌棄表達得十分直白。
“爸,咱仨以後分開吃飯吧你太臭了!”
“老子做這樣又臭又臟的苦重營生是為了誰?!不孝子!”
說著拿起煙杆子就往李小武的腦袋上招呼,易金鳳在從中調和都跟不上兩個人拌嘴的頻率。
但李小武真的不跟他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李老串也沒有辦法,腿長在人家身上,總不能為了吃飯把人綁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