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7月7日,北京的天是那種特有的夏日湛藍,沒有一絲雲,陽光潑在白晃晃的長安街和胡同灰牆上,蒸騰起灼人的暑氣。
考場設在西城區一所有著蘇式風格老建築的重點中學外,府右街的路旁已經擠滿了翹首的家長。
自行車彙成一片,鈴鐺聲和低語聲交織在一起,空氣裡彌漫著汗水、塵埃和偶爾飄過的果丹皮的酸甜味。
在離校門口不遠的一棵粗大的槐樹陰涼下,站著雲初和韓宴之。
雲初今天穿了一件青色旗袍,身邊的韓宴之,穿著中山裝,身姿依然挺拔,像一株沉穩的鬆。
他比雲初高出近一個頭,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嘈雜的人群,目光時不時收回來,落在雲初因為炎熱汗濕的鬢角上,裡麵藏著無聲的擔憂與嗬護。
韓宴之默默遞過半瓶已經有些溫乎的北冰洋汽水,瓶身上的水珠還沒完全乾涸:“消消暑氣,這北京‘火爐子’名不虛傳,你身子要緊。”
他沒明說,但雲初懂他的關切,自從和他在一起,他總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用這種不動聲色的方式替她撐住那搖搖欲墜的部分。
雲初接過瓶子,冰涼觸感讓她微微回神,手指觸碰間有短暫的交疊。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一陣騷動!
緊閉的朱紅大門終於在無數雙期盼的眼睛注視下,“吱呀”一聲打開!
仿佛泄洪的閘口,穿著背心、的確良襯衫、裙子的疲憊身影開始湧出。
“出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人群瞬間像熱油裡滴了水,猛地向前湧動。
雲初身體前傾,手裡的汽水瓶差點脫手。
韓宴之反應極快,幾乎是本能地側身向前半步,寬闊的背將擁擠的人潮擋開一點空間。
同時右手穩穩地扶住了雲初的手肘,另一隻手舉高搜尋著目標,他的身體繃緊,目光變得像鷹隼般銳利,在無數晃動的麵孔中快速掃描。
韓宴之立刻鎖定了那個穿著鵝黃色“的確良”連衣裙的少女——雲夏青!
她背著那個熟悉的草綠色帆布書包,馬尾辮有些鬆了,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但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在看到雲初和韓宴之的一瞬間,瞬間被點亮了,疲憊中透出一種釋然的輕鬆。
她加快腳步,幾乎是撥開人群小跑著朝樹蔭下奔來。
在周圍喧鬨鼎沸的聲浪裡,韓宴之清晰地感覺到雲初抓住自己胳膊的手鬆開了,隨即是那帶著燦爛笑容的臉龐。
他看到雲初如乳燕投林般迎向飛奔而來的女兒,嘴裡喚著:“考完了?累不累?”
韓宴之臉上那緊繃的線條瞬間融化開,露出一個寬厚的、如釋重負的笑容。
他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小半步,安靜地站在槐樹更濃鬱的陰影裡,看著那緊緊相擁的母女倆,看著雲夏青嘰嘰喳喳說些什麼,看著雲初點頭,看著她們臉上同樣燦爛的光。
北京的夏天依然酷熱,蟬鳴聒噪,空氣中浮動的塵埃在陽光裡跳舞,但在這個考場外的方寸之地,隨著女孩奔跑帶來的風,似乎所有的焦灼和重量都被輕輕吹散了。
“走吧,先回家。”韓宴之開口道。
“嗯。”雲初點點頭。
韓宴之開車送她們回家了。
回到家,桂花嫂已經在備菜,準備做晚飯了。
韓宴之也沒有離開,準備和雲初她們一起慶祝,雲夏青順利高考完。
雲初也去幫著一起準備,在一個多小時後,晚飯準備好了。
幾人高興的吃吃喝喝的。
雲初還來了興致,開了珍藏的葡萄酒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