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滾滾的發動機罩上，印著解放兩個大燈，車輪擋泥板上是圓滾滾的大燈，就連駕駛室都是圓滾滾的，後麵的車鬥上支撐著車棚，形成一個封閉車廂。
這個年代最常見的老解放！
車子開動到門口停下。
“同誌，你們辛苦了，來，下來喝杯茶，我叫何國安，是這裡的後勤乾事……”
何國安一邊說，一邊和駕駛室的人打招呼，然後就聽到了車廂後麵的聲音。
裡麵不是貨物，還有人！
過去看看！
”同誌們……“何國安的話戛然而止，睜大眼睛。
車廂裡都是傷員！
有的頭上裹著紗布，有的胳膊上裹著紗布，有的是腿上，沒看到胸口受傷的，那裡中彈的都是重傷員，可承受不了老解放的顛簸。
“同誌們，這是……”何國安的聲音裡帶著顫抖。
“昨天，咱們去攻打……”副駕駛上下來的軍人開口。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臉色一變，隻見一名頭上裹著紗布的傷員，哧溜……居然向來時的路衝去！
“羅強，你站住，你這是乾什麼去？”
羅強還在狂奔，壓根不理後麵的喊話，還好，副駕駛上下來的軍人跑得更快，追上了他。
“羅強，你給我停下！”
“李保國，你鬆開我！你不過就是個管後勤的乾事，有什麼資格管老子！老子要回去，奶奶的，法國樓，老子一定要打下來！”
“羅強，你冷靜！你們連衝鋒了三次，都沒有打下來，傷亡慘重，你們……”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回去！連長，副連長，排長，還有我的班長，都已經……”
話語先是悲憤，然後又轉為了激昂。
“血債血償，我們連是英雄連沒有一個孬種，更沒有一個逃兵！他們都犧牲了，我要跟他們在一起……”
秦浩的心情激蕩。
法國樓，羅強，這些都是今天早晨去烈士陵園的時候看到聽到的！
羅強，夏禾的外公！不過……他明明隻是受傷撤下來，怎麼就犧牲了？
嗡，嗡嗡……
就在此時，又一輛老解放開了過來。
何國安再次上去：“同誌們，下來喝口茶……”
“不用了，同誌，這車上，都是……”
帆布的車棚裡，都是……
“連長，連長！副連長！排長，班長！”羅強發出了一聲聲痛苦的嘶吼，爬上了車，看著上麵一具具屍體，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第一輛老解放上的傷兵們下來，沒一個人喝茶，都在默默地流淚。
一旁跟著幫忙的老人們、婦女同誌們，都在抹眼淚。
就連小孩兒都感受到了這股壓抑的氣氛，不敢再調皮。
這一刻，秦浩也感覺到心裡有些堵得慌，難受。
當我們享受歲月靜好的時候，是無數的解放軍戰士，在負重前行！
整個越南自衛反擊戰，英雄的子弟兵陣亡近八千人，失蹤近千人，受傷兩萬三千多人！
正是因為他們的流血犧牲，才換回邊界幾十年的和平！
原本，傷員是在前線野戰醫院救治後，通過傷員轉運軍列送到後方醫院的，但是，從昨天開始，進攻法國樓，犧牲和受傷的很多！
為了給野戰醫院儘快騰出來空床位，搶救重傷員，於是就開始動用老解放運輸輕傷員，以及……陣亡戰士的屍體。
“同誌們，不要悲傷，我們163師就沒有孬種！英雄連雖然沒打下鬼屯炮台，但是，還有師裡其他兄弟部隊上，他們一定能消滅越猴，給我們犧牲的同誌報仇……”李保國開口鼓動士氣。
何國安一愣：“鬼屯炮台？李乾事，我……我知道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