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緹目光掃過路邊的雜草,忽然眼睛一亮。她快步走到一旁,彎腰拔了幾株散發著特殊氣味的草藥。
是艾草和薄荷,還夾雜著幾株紫花地丁(雖然主要功效是清熱解毒,但氣味也能驅蟲)。
她將草藥分給賀家幾人:“老夫人,夫人,小姐,把這個揉碎了擦在手上和脖子上,能防蚊蟲。”
賀心玥接過草藥,學著陸晚緹的樣子揉搓出汁液,塗抹在皮膚上,一股清涼的氣息散開,周圍的蚊蟲果然繞著她飛了。
“晚晚姐,你真厲害,這個真的有用誒。”賀心玥驚喜道。
一直沉默觀察的賀淮景忽然開口,聲音因為傷痛而有些低啞,卻帶著一絲探究:“你認識草藥?懂醫術?”
陸晚緹一邊將多餘的艾草薄荷放在他的擔架四周,形成一個小小的防護圈,一邊坦然回答:“嗯,懂一些。我娘親原是醫女,我自幼跟著她認草藥,學了些皮毛。
後來……後來家裡遭難,我被老夫人所救,進了將軍府,也曾向府裡的老府醫請教過不少。”
她這番說辭半真半假,原主的母親確實略通藥理,而將軍府也的確有位老府醫,足以解釋她的醫術來源。
“常見的病症、外傷處理,我都會一些。”
她說著,很自然地掀開蓋在賀淮景腿上的薄布(之前為了散熱),仔細檢查他腿上的傷口。
傷口依舊猙獰,但果然如她所料,因為用了特效金瘡藥,加上天氣炎熱反而促進了血液循環(當然主要是藥效),炎症被很好地控製住了,周圍皮膚不再紅腫發熱,甚至開始有微微收口的跡象。
“恢複得比我想象的要好。”陸晚緹語氣平靜,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賀淮景解釋,
“天氣熱,氣血運行快,隻要處理得當,不讓膿毒內陷,傷口反而好得快些。這金瘡藥裡有三七、冰片、血竭,能化瘀止血、消腫生肌……
明天這個時候,估計就能結一層薄痂了。”她隨口說了幾味藥材名和作用,顯得頗為專業。
她動作輕柔地又撒上一些藥粉,然後小心地重新蓋好薄布。接著,她又檢查了他後背和手臂上的傷處,情況大致相同。
賀淮景靜靜地看著她忙碌,看著她低垂的眉眼,那雙眼睛專注而清澈,完全無視了他身上可怖的傷口,隻有醫者的冷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她的話語條理清晰,對藥性的理解遠超“略懂皮毛”的程度。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但此刻,這份醫術無疑是雪中送炭。
“多謝。”他低聲道,目光複雜。
“分內之事。”陸晚緹頭也不抬,處理好傷口,便將驅蚊的草藥在他擔架邊安置好。
“將軍好生休息,保存體力。夜裡林間寒涼,若覺得冷,記得出聲。”
說完,她便退到一旁,如同一個真正儘職儘責的醫者和丫鬟,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尤其是那十個漸漸落在隊伍最後方、眼神閃爍的官兵。
走了很久,直到了夜幕徹底籠罩了山林,白日的酷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沁入骨髓的涼意,林間偶爾傳來的不知名鳥獸啼叫更添了幾分瘮人。
賀家幾人圍坐在一起,因著臉上那駭人的“潰爛”,周圍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反倒形成了一種畸形的安全區。
官兵抬著一大筐黑硬的窩窩頭,像喂牲畜一樣,每人扔了一個。輪到賀家時,那官兵甚至嫌棄地遠遠拋過來,仿佛怕沾染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陸晚緹借著夜色和距離的掩護,以及賀淮景擔架的遮擋,迅速從空間裡取出一個大碗,裡麵是還帶著些許溫熱的炒飯,吃了幾天粥,膩的厲害。
米飯粒粒分明,夾雜著噴香的雞肉粒、翠綠的蔬菜丁、金黃的雞蛋碎和點點蔥花,香氣被刻意壓製,並不濃鬱。
她蹲在賀淮景身邊,假裝伺候他吃東西,實則自己快速地扒拉著碗裡的炒飯,吃得腮幫子一鼓一鼓。
吃完炒飯,她又拿出一個水囊,裡麵是燉得醇香的玉米排骨湯,喝了幾口,暖意瞬間驅散了夜寒。
隨後,她極其自然地將炒飯和湯遞給了緊挨著她坐的賀雲驍和賀心玥,示意他們坐到更裡麵,由大人們用後背圍成一圈擋住外麵的視線。
賀雲驍和賀心玥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看著眼前香噴噴的炒飯和肉湯,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