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緹看著他的背影,低聲對賀淮景道:“看來,還是有人心裡敬重賀家的。”
賀大將軍又休養了半天,再次醒來時,精神明顯好了許多。一家人圍著他,關切地詢問傷勢,七嘴八舌地訴說著這幾日的經曆和擔憂。
賀大將軍目光緩緩掃過家人,最後落在陸晚緹身上,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十足的鄭重:“晚丫頭……這次,多虧了你。謝謝。”
陸晚緹心中一震,這句“晚丫頭”和道謝的語氣,似乎彆有深意。她下意識地在腦中問七七:“他們是不是……都知道了?”
七七平靜回應:【賀淮景應該早已確定。您選擇的技能,加上行為習慣與楚晚高度重合,隻要不傻都能懷疑。賀老將軍眼力毒辣,洞察人心,看出端倪也不奇怪。】
賀大將軍確實懷疑了。他深知兒子對楚晚用情至深,如今卻對這個看似平凡的丫鬟如此信任親昵,而這丫鬟展現出的能力、氣度,尤其是那雙眼睛裡的神采,都與記憶中那個聰慧靈動的楚晚太過相似。
陸晚緹迎著賀大將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深吸一口氣,索性不再刻意隱藏,微微屈膝,行了一個標準的閨閣禮,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賀叔叔,好久不見。”
這一聲“賀叔叔”,讓賀淮景和賀大將軍心中最後一絲不確定徹底消散,眼中同時迸發出巨大的驚喜和了然。
而賀夫人、老夫人等則有些茫然,隻當是賀大將軍以前在京中府中曾關照過這個可憐的丫鬟。
之後賀淮景和陸晚緹商量著如何將父親正大光明地留在隊伍裡。陸晚緹拿出特效化妝水,仔細地為賀大將軍易容,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遭受了火災、麵容受損嚴重的中年仆人。
之後,賀淮景去找了官兵頭目趙虎,塞了些銀子,解釋道:遇到了一個從前家中忠心耿耿的老仆,不幸遭了難,麵容儘毀,又受了傷,實在不忍棄之不顧。
希望能帶著一起走,一路照顧,待他傷好些再讓其自行離去。所有開銷和糧食都由他們自己負責,絕不添麻煩。
趙虎看了看那個縮在角落、滿臉“疤痕”、看起來十分淒慘的“老仆”,又掂了掂手裡的銀子,想著多一個廢人也翻不起浪,便不耐煩地揮揮手:
“行吧行吧,你們自己看好了。出了事自己負責,糧食自己解決。”
計劃通,賀淮景鬆了口氣。隻要父親傷愈,就能找機會與北境的賀家舊部取得聯係,徹底清除叛徒。
回到房間,陸晚緹再次拿出豐盛的早餐。飯後,她熬了兩碗藥,一碗給賀淮景鞏固傷勢,一碗給賀大將軍調理身體。
男人們聚在一處,低聲討論著接下來的路線和如何聯係舊部。女人們則拿出之前得到官兵允許後購買的粗棉布和少量棉花,開始縫製冬衣。
流放路漫漫,天氣說變就變,必須早做準備。她們的手很巧,將粗布縫成夾襖的樣式,陸晚緹則趁人不注意,悄悄從空間裡拿出更多柔軟的棉花,仔細地塞進夾層裡。
賀夫人將穿的舊衣裡襯拆下,巧妙地將囚服縫在外麵遮掩,既保暖又不顯眼。小小的房間裡,雖然處境艱難,卻彌漫著溫暖。
連綿三日的大暴雨終於停歇,天空雖仍陰沉,但總算不再有冰冷的雨水砸落。官兵們不耐煩地揮舞著鞭子,催促著休息了三天、精神稍顯振作的流放隊伍再次上路。
賀大將軍的傷勢在陸晚緹的精心調理下已大為好轉,但為免引人懷疑,仍由親衛趙鐵鷹和賀雲驍輪流用簡易擔架抬著。賀淮景則“虛弱”地倚靠著陸晚緹,一步一步緩慢前行。
走走停停,又是大半個月過去。天氣已經轉涼了。衣著單薄的老人和孩子在逐漸寒冷的天氣裡接連病倒、死去,隊伍的人數肉眼可見地減少,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劉明遠一家始終跟在賀家不遠處,沉默地做著力所能及的事。劉明遠甚至時常替換下賀雲驍,幫忙抬一段賀大將軍的擔架。
陸晚緹心中感激,有時會將從路過城鎮購買的糕點分給他們,卻被劉明遠溫和而堅定地拒絕了。
看來這位前知縣大人,自有其保全家人、不輕易受人恩惠的傲骨和智慧。
這天,賀淮景的傷勢已徹底痊愈,賀大將軍也恢複了七八成,兩人暗中商議,計劃今晚便尋機離開流放隊伍,前去與北境的賀家舊部彙合。
就在這時,七七的預警再次在陸晚緹腦中響起:【宿主,殺手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