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戰王府並未張燈結彩,卻也透出幾分不同於往日的喜慶。廊下掛起了些許紅綢,廚房也備下了比平日更豐盛的菜式。
陸晚緹對外隻說是感念恩情,給足這位“救命恩人”體麵,府內下人也都心照不宣,依令行事。
私宅內,白玉清(蘇雲清)正撫摸著那套陸晚緹特意為她準備的、堪比正妻規格的華麗嫁衣,指尖微微顫抖,眼中盈滿了淚水,卻是喜悅的。
她活了這麼多年,在家族敗落、被賣入煙花之地時,從未想過還能有穿上嫁衣的這一天。“阿邦……”
她低聲喃喃,嘴角是壓抑不住的幸福笑意,“明天,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納妾吉日當天,賀皓邦如同一尊失去靈魂的木偶,麵無表情地被侍衛伺候著換上了大紅的喜服。他被“押”到王府側門等候。
俊朗的臉上寫滿了抗拒與絕望,引得路過百姓紛紛側目,竊竊私語,無不感歎這強扭的瓜不甜,對戰王府的這樁“報恩”之舉,關注之餘也多了幾分看熱鬨的心思。
而這,正是陸晚緹與賀淮景想要的效果——越是顯得勉強,越是無人深究。
一頂不算張揚卻十分精致的喜轎停在了側門前。管家笑著向圍觀的百姓派發喜糖。媒婆高喊著:“新娘子下轎嘍——”
轎簾掀開,一身嫁衣、蓋著紅蓋頭的白玉清在嬤嬤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按照流程,嬤嬤將新娘子的手引向賀皓邦:“世子爺,請您牽著新姨娘入府吧。”
賀皓邦僵立著,一動不動,眼神空洞地望著那刺目的紅色,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嬤嬤見狀,上前一步,借著整理衣袖的間隙,用極低的聲音快速說道:“世子爺,王妃讓老奴傳話,您若再不配合,這輩子都彆想再見到蘇姑娘了。”
賀皓邦如遭雷擊,猛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嬤嬤。他原以為母親是不同的,沒想到……竟也用如此手段逼迫他。
失望和憤怒湧上心頭,卻又被對蘇雲清安危的極度擔憂死死壓住。他顫抖著伸出手,極其緩慢地、僵硬地握住了那隻柔荑。
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心中一痛,他機械地、一步一步地引著新娘子走向側門。
直到側門在身後緩緩關上,隔絕了外麵的視線,周圍隻剩下王府的心腹下人時,一個極輕極輕、卻如同天籟般熟悉的聲音,透過紅蓋頭傳入他耳中:
“阿邦……是我。”
賀皓邦的腳步猛地頓住,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他猛地轉頭,死死盯著身旁蓋著紅蓋頭的身影,他顫抖著手,幾乎是粗暴地一把掀開了那礙事的紅蓋頭。
紅綢之下,露出的那張臉,眉眼含羞,唇帶笑意,眼中閃爍著淚光,不是他朝思暮想的蘇雲清,又是誰?
“清……清兒?”賀皓邦驚呆了,狂喜瞬間將他淹沒,衝擊得他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
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
白玉清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又是心酸又是甜蜜,連忙將喜帕拉回來些許,低聲道:
“傻瓜,快蓋好。嬤嬤說了,規矩不能廢,你記住,我現在是白玉清。”
賀皓邦這才如夢初醒,喜悅讓他瞬間活了過來,臉上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燦爛笑容,他忙不迭地點頭,手忙腳亂地想幫她蓋好蓋頭,卻又忍不住看著她傻笑:
“好,好,清兒,我的清兒我們進去,我們拜堂。”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這一次,不再是僵硬無力,而是充滿了力量和激動,幾乎是雀躍著牽著她走向內堂。
原本隻是走個過場的儀式,因為新郎官突然爆發的、近乎癲狂的喜悅而變得格外不同。賀皓邦堅持拉著白玉清完成了所有正妻才有的禮節——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
每一個動作,他都做得無比鄭重、無比虔誠,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事後才得知真相的賀皓安趕回來,看著弟弟那副傻樂的模樣,才知道自己被父母聯手“騙”得好苦,又是好笑又是為弟弟高興。
儀式後,在新收拾出的院落裡,簡單卻溫馨地擺了三桌酒席。沒有外客,全是王府的自家人和得臉的下人。
大家圍坐在一起,熱熱鬨鬨地吃飯、說笑、向一對新人敬酒祝賀。賀皓安也悄悄請來了好幾位與弟弟交好、嘴巴嚴實的世家子弟,坐了滿滿一桌。
席間氛圍更是熱烈,賀皓邦來者不拒,高興地一杯接一杯,最後是被好友們笑著抬回新房的。
紅燭高燃,賀皓邦看著燈下愈發嬌美的妻子,緊緊將她擁入懷中:“清兒,委屈你了……隻是妾室之名……”
白玉清捂住他的嘴,眼中含淚卻帶著笑:“不委屈。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邊,能得父王母妃如此成全,我已感激不儘。名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終於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