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屑簌簌落下,肩胛骨傳來鑽心劇痛,喉頭腥甜翻湧。林小滿重重撞在冰冷石壁上,咳出一口鮮血。顧時宴那一掌毫不留情,力道拿捏卻極精準,看似重傷,實則避開了要害,更多是製造逼真的創傷效果。
她蜷縮在角落,臉色蒼白,氣息紊亂,指尖卻死死攥住那枚被塞入掌心的玉蟬。玉蟬觸手溫潤,內裡卻蘊含著一道極其隱晦、精妙的空間波動符印——是件品階不低的逃生法器!顧時宴將此物給她,用意不言自明。
幾乎在她倒地的同時,通道口光影一暗,數道強橫身影魚貫而入,冰冷肅殺的氣息瞬間充斥狹窄空間,壓得人喘不過氣。
為首者是一名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男子,身著顧氏特有的玄色雲紋勁裝,修為赫然是金丹後期!其身後跟著四名氣息沉凝的築基巔峰修士,行動間默契十足,隱隱結成戰陣,封鎖了所有退路。
顧家執法堂!果然到了!
“時宴少爺。”金丹男子目光掃過現場——血池屍骸、斃命的金丹壇主、蜷縮重傷的林小滿,最後落在持劍而立、衣角染血的顧時宴身上,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此地邪祟已除?此女是?”
顧時宴收劍入鞘,神色恢複了一貫的冷峻淡漠,甚至帶著一絲完成任務後的倨傲:“三長老。”他微微頷首,算是見禮,“幽冥宗南城分壇已剿滅,壇主伏誅。罪證在此。”他抬手,將老者的儲物戒和那卷皮紙名單拋了過去。
三長老接過,神識一掃,麵色稍緩,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做得好。不愧是家主看重的嫡係。”他目光再次轉向林小滿,帶著審視與壓迫,“此女又是何人?為何身中幽冥追魂印?”他顯然一眼就看穿了林小滿眉心的詛咒標記。
顧時宴上前一步,恰到好處地擋住部分威壓,語氣隨意卻帶著肯定:“一介有些特殊的散修,煉氣修為,卻擅破陣追蹤之術。我臨時征用她協助定位此巢穴。方才剿滅邪修時,她被那壇主臨死反撲,中了詛咒。”他頓了頓,補充道,“此次能如此順利找到並攻破此地,她功不可沒。”
話語半真半假,將林小滿定位為“被利用的工具”,功勞歸於己身,同時解釋了詛咒來源,淡化她的特殊之處。
三長老目光如電,在林小滿和顧時宴之間來回掃視,金丹後期的神識如同實質,細細探查著林小滿的每一寸氣息。
林小滿心臟緊縮,【斂息術】與顧時宴暗中渡來的一絲精純靈力混合,將自身真實修為與功德之力死死隱藏,隻流露出煉氣期的微弱波動與重傷的萎靡,以及那無法完全掩蓋的、灼人神魂的幽冥詛咒之苦。她低下頭,身體微微顫抖,扮演著恐懼與痛苦。
【他心通·微境】在劇痛與威壓下艱難運轉,捕捉著三長老的心念波動:……煉氣期?確實……神魂有異,詛咒不假……時宴少爺竟會借用外力?雖不符規矩,但結果尚可……此女似有幾分古怪的靈性,但中了追魂印,已是將死之人,無關緊要……
片刻後,三長老收回目光,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淡淡道:“既是有功,便帶回宗祠,由執法堂核實功過,再做定奪。至於這追魂印……”他瞥了林小滿一眼,語氣漠然,“自求多福吧。”
他一揮手:“帶走!”
兩名築基修士上前,毫不客氣地給林小滿套上禁靈鐐銬——一種能封鎖低階修士靈力的法器。鐐銬加身的瞬間,林小滿隻覺得周身本就微薄的靈力徹底沉寂,與係統的聯係也變得極其微弱,唯有神識中的【因果推演】和【洞悉萬象】還能勉強維持,卻消耗巨大。
她沒有反抗,順從地被押起。顧時宴站在一旁,麵無表情,仿佛真的隻是處理一件戰利品。
一行人押著林小滿,走出地下通道,回到倉庫。外麵一片狼藉,幽冥宗修士的屍體橫陳,顯然顧時宴之前經曆了一場惡戰。三長老對此視若無睹,直接祭出一艘小巧的雲舟法器。
“回族。”他簡短下令。
雲舟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瞬息千裡,遠離南城。
舟艙內,氣氛壓抑。三長老閉目養神,四名築基修士分立四周,看管著林小滿。顧時宴坐在另一側,同樣閉目,仿佛隔絕了外界一切。
林小滿低垂著頭,暗中全力抵抗著神魂中詛咒的侵蝕。那元嬰級的殘魂怨念如同跗骨之蛆,不斷蠶食著她的精神,劇痛陣陣襲來。【洞悉萬象】反饋,此印不僅標記追蹤,更會持續削弱神魂,直至崩潰,尋常手段極難祛除。
她嘗試調動識海中那535點功德之力。金光流轉,緩緩包裹住詛咒印記,竟真的能稍稍遏製其侵蝕速度,並帶來一絲清涼!功德之力,確是天下邪祟詛咒的克星!但想要根除,所需功德遠超現在,且需特定法門。
這發現讓她稍安。隻要功德足夠,便有希望。
雲舟速度極快,約莫一個時辰後,緩緩降落。
林小滿被押下雲舟,抬頭望去,心中一震。
眼前並非想象中的繁華仙家府邸,而是一片蒼茫起伏、雲霧繚繞的山脈。山脈深處,一座巨大無比、古樸厚重的黑色石製牌坊巍然聳立,上書兩個龍飛鳳舞、蘊含無儘威壓的古字——“顧氏”。
牌坊之後,是綿延無儘的古老殿宇樓閣,依山而建,氣勢磅礴,散發著曆經無儘歲月的滄桑與威嚴。靈氣濃度遠超外界,卻帶著一種井然有序、不容逾越的規則感。
這裡,便是顧氏宗族所在之地,一個傳承久遠、底蘊深不可測的隱世修真門閥。
“進去。”三長老冷聲道。
穿過牌坊,仿佛穿過一層無形水幕,空間微微波動。內部靈氣更盛,威壓也更重。沿途遇到不少顧氏子弟,見到三長老和顧時宴,紛紛恭敬行禮,看向林小滿這個戴著禁靈鐐銬的外人,目光中充滿好奇與審視,卻無一人多問,紀律嚴明。
最終,眾人來到山脈主峰之巔,一座通體由玄黑巨石壘成、氣勢恢宏、莊嚴肅穆的巨大殿堂前。
殿門上方,懸掛著一塊暗金色匾額——“宗祠”。
此地,便是顧氏裁決族內外事務、執行家法、供奉先祖之所在。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壓力,讓人心生敬畏,不敢放肆。
“在此等候。”三長老留下話語,獨自進入宗祠正殿。
林小滿和顧時宴以及四名築基修士留在殿前廣場。廣場由青玉鋪就,光滑如鏡,倒映著蒼穹流雲,中央矗立著一尊巨大的青銅古鼎,香煙嫋嫋。
時間一點點過去,氣氛沉悶壓抑。林小滿神魂的刺痛愈發劇烈,臉色越發蒼白,冷汗浸濕了鬢角。她咬牙硬撐,【洞悉萬象】subtle觀察著四周。
顧時宴始終沉默站立,身姿筆挺,麵無表情,但林小滿【他心通·微境】卻能捕捉到他眼底深處一絲極淡的焦躁與冷冽。他在擔心?還是在謀劃什麼?
良久,宗祠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
三長老走出,身後還跟著兩人。一位是身著繁複玄鳥紋飾宮裝、麵容姣好卻眼神高傲冷漠的中年美婦。另一位則是位手持龍頭拐杖、滿臉皺紋、眼神渾濁似睡非睡的白發老嫗。
“時宴,進來。”三長老開口道,目光掃過林小滿,“將此女也帶入偏殿,聽候發落。”
顧時宴微微頷首,示意押解林小滿的修士跟上。
進入宗祠,內部空間遠比外麵看來更加廣闊深遠。正殿供奉著無數牌位,香煙繚繞,威壓沉重。他們被引入正殿旁的一間偏殿。
偏殿內陳設簡單,隻有幾張桌椅,上首坐著那位宮裝美婦和老嫗。三長老坐在下首。顧時宴站在堂中。林小滿則被押到角落。
“時宴,”宮裝美婦率先開口,聲音清脆,卻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此次任務,你完成得不錯,為家族剪除一害。然,擅自征用不明來曆的外人,違背家規,你可知罪?”她竟是先揚後抑,直接發難。
顧時宴神色不變,微微躬身:“四長老明鑒。事急從權,幽冥宗據點隱蔽,此女確有奇技,能為家族所用。結果證明,並無差錯。”他不卑不亢,將“為家族”擺在前麵。
“巧言令色!”四長老冷斥,“家規豈容兒戲!此女來曆不明,身中幽冥邪印,乃不祥之人!你將其帶入宗族重地,萬一引禍上門,該當何罪?”她目光銳利地射向林小滿,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