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剛走出寶庫,袖口不經意間灑落幾粒細如塵埃的金粉,在陽光下一閃即逝,旋即被山風卷走。
迎麵便撞上了執法堂的弟子,為首的正是陸昭。
他那張素來以溫潤如玉著稱的臉上,此刻覆著一層冰霜,看向她的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棄與鄙夷。
“林晚,你可知罪?”
林晚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心裡卻在腹誹:又來了。
這位大師兄,自從她三年前被師尊撿回雲山宗,就看她百般不順眼。
嫌她靈根駁雜,斥她心性懶散,仿佛她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對宗門的褻瀆。
這次嘛,無非是她誤拿了寶庫裡一株長得像狗尾巴草的“龍涎草”,被他逮個正著。
那破丹爐還順手被她揣進儲物袋——爐底刻著三個模糊古篆:“通萬言”,隻是積灰太厚,誰也沒注意。
她撇撇嘴,內心毫無波動:“知道,弟子不該錯拿了陸師兄準備給小師妹築基用的靈草。弟子認罰。”
她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顯然是激怒了陸昭。
他冷哼一聲,拂袖道:“巧言令色!你分明是心生嫉妒,意圖破壞雲曦師妹的道基!罰你去後山采摘一百株‘忘憂草’,天黑前交不齊,今晚便不必吃飯了!”
忘憂草,一種長在懸崖峭壁,且周圍常有毒蟲蛇蟻出沒的靈植。
采一百株,天黑前交齊?
這明擺著是故意刁難。
林晚心裡翻了個白眼,麵上卻順從地應了聲“是”,轉身便拎著藥鋤和籃子朝後山走去。
多說一句都是浪費口水,跟這種自帶主角光環的天之驕子掰扯,純屬自討苦吃。
她一個穿書過來隻想躺平當鹹魚的炮灰,保命才是第一要務。
沿著蜿蜒石階下行,兩旁古木參天,蟬鳴聒噪。
烈日穿過枝葉斑駁灑下,照得她額角汗珠晶瑩。
越往深處,草木愈發茂密,空氣中也多了一股潮濕的土腥味,腳下的泥土漸漸鬆軟,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噗嗤”聲。
然而,比烈日更讓她煩躁的,是一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黑皮蚊子,嗡嗡嗡地繞著她的頭頂盤旋,揮之不去,趕之不絕。
“好家夥,難道我在秘境裡那個破丹爐旁邊待久了,身上沾了什麼甜味?”林晚一邊揮舞著袖子,一邊自言自語。
她沒注意到,自己每一次落腳,腳印邊緣都泛起一絲幾乎不可見的淡金微光,像是踩碎了沉睡的星塵。
這些蚊子也不咬她,就是執著地跟著她,像一小團烏雲,存在感極強。
“晚晚!”身後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是和她一同入門的外門弟子蘇九娘。
蘇九娘提著裙擺小跑過來,臉上滿是擔憂:“我聽說了,陸師兄又罰你了。你瞧瞧你,滿頭大汗的,快,我這有驅蚊符。”——她早在執法堂外偷聽到了處罰決定,一路尾隨而來。
可她的手剛伸到一半,動作卻猛然頓住,一雙杏眼瞪得溜圓,直勾勾地盯著林晚走過的地麵。
“晚晚……你……你腳印怎麼全在發光?”
林晚聞言一愣,低頭看去,頓時也傻眼了。
隻見她走過的泥土小徑上,留下的一串串腳印裡,竟然真的泛著一層淡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金色光暈,如同踩著星河而來。
“我哪知道?”林晚也是一頭霧水。
她穿越過來三年,除了修為毫無寸進,身體也沒出現過任何異樣。
這發光的腳印是什麼情況?
難道是……金手指遲到了?
不等她想明白,頭頂那團“烏雲”卻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嗡鳴聲陡然增大數倍,如同金屬震顫,瘋狂地朝她臉上撲來。
“我去!”林晚嚇了一跳,也顧不上研究腳印了,抱著頭拔腿就跑。
蘇九娘在後麵急得直喊:“晚晚!那是‘噬運蠱蚊’!隻追隨天命之子啊——!”
可林晚哪裡還聽得見。
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個地方躲起來。
慌不擇路間,她看到前方山壁下有一道狹窄的岩縫,看起來勉強能容一人通過。
林晚想也沒想,一頭就鑽了進去。
岩縫裡陰暗潮濕,石壁沁著涼意,剛擠進去,身後的蚊群就被隔絕在外,嗡鳴聲驟然遠去。
她靠在冰涼的岩石上喘息,掌心貼著粗糙的岩麵,指尖傳來微微的刺癢感。
可就在這時,她身後的石壁突然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一道道繁複玄奧的金色紋路在岩石表麵浮現、遊走,宛如活物,觸之微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