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督督帶著滿腹沉重的經綸離開了北京。福建的招安方略也進了皇城。
皇極殿內,崇禎看著方略的內容,心情大好,自己果然有明君之勢。
遼東叛亂有望五年可平,南海匪患也有了解決方案。
“各位卿家,熊文燦的這份奏書,眾愛卿以為如何。”
首輔周道登出列:“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周愛卿,此話怎講?”
“陛下初登大寶,北方邊患便有望平定,今又有喜報,肆虐中南沿海數百年的海患亦可平定,此乃陛下中興之象,可喜可賀也。”
戶部尚書畢自嚴出列:“臣為陛下賀。”
吏部尚書王永光出列:“臣為陛下賀。”
而班眾大臣一看,齊齊出列躬身行禮:“臣等為陛下賀”。
看著朝堂上文武官員齊齊上前恭賀,崇禎皇帝有些飄飄欲仙起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說不定真的可以成為堯舜。
……
七月十五日,台北軍委會迎來了第一支移民談判的隊伍。
大少沒想到,最先作出反應的不是福建,而是浙江。
這主要也是浙江靠近福建一側的幾個縣,災情異常的嚴重,已經開始死人了。
巡撫張廷登實在是等不起,招安事宜做得如何管不了,先救一些災民要緊。
饑民被餓死,還是被送到海外去,人口流失結果是一樣的。那何不放百姓一條生路,讓他們走出去,至少也能少死一些人。
對於浙江希望馬上開展救助的要求,台北管委會沒有片刻的猶豫,同意了移民要求。
經雙方商議,把災民彙集點定在了青田縣蘭田鎮。
至於移民的數量,管委會就是一句話,你們需要移民多少,我們就接收多少。
浙江使者同台北管委會談好了各種移民細節,非常高興的返回浙江彙報。
得到明確的答複,周廷登放心了,馬上召集浙江各地的富豪捐糧資助移民搬遷。
浙江士紳知道捐糧是為了遷移那些饑民,都很樂意出手幫助,紛紛解囊相助,周廷登便募捐的糧食八百石。
有了這八百石糧食,可以保證五縣的饑民可以活著走到青田縣蘭田鎮。
隻要他們活著走到了藍田鎮,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東番島負責,糧食這一塊就不由他們管了。
有了糧食,周廷登開始組織衙役,各地城防官兵在受災嚴重的五個縣,驅趕饑民,把他們都往青田縣蘭田鎮趕。
台北管委會也安排了董祖輝停了商業運輸任務。把商船組織成一支龐大的船隊,沿飛雲江逆流而上,前往青田縣蘭田鎮設立災民救助點,準備接收災民。
既然浙江已經做出了反應,大少爺不想讓浙江巡撫張廷登為難,隻能提前去福建再訪熊文燦,回複招安談判的結果,為浙江移民事宜備書。
熊文燦再一次見到程大少爺,看他那滿臉笑嘻嘻的樣子,便知道招安的事情十有八九能成。
進了巡撫衙門,大少坐好,有丫鬟端上來的茶水。
等大少喝了口茶潤個嗓子,熊文燦這才開口詢問:“虛穀公子,對方怎麼說?”
大少笑道:“本來姐姐不想接受招安,好在本公子口才不錯,攤開了,揉碎了,細細的說了招安後各種各樣的好處。
終於說得她心動,咱們提出來的條件,大體上沒什麼異議,隻是覺得給的官太小。她想要個總兵或者副總兵也行。”
熊文燦為難了:“彆的東西他好說,這總兵或者副總兵的職位,本官沒這個權利,也不敢亂答應。”
大少嘿嘿一笑:“熊大人啊,可不能這麼想,一下就把事想死了。
這談詔安也像談生意,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實在談不攏還可以有彆的方法。
比如說打個折啦,送個小禮物啦,或者搭配一兩件不值錢的物品啦,這不都是談買賣的手段嗎?”
熊文燦有些搞不明白,好奇的問:“可談招安,畢竟不是談買賣,可以有彆的貨物可以送人情,本官沒想明白,這彆的辦法是啥辦法?”
“我聽說官府裡有一種職務叫虛職,就占個名聲,朝廷又不給錢,又不給糧,還沒啥權利的職務。
實在是不行,就多給她幾個這種虛職不就行了。反正她隻關心她那東番島上的一畝三分地,其他的又不在乎。”
“這樣到底行不行?萬一她不願意了。”
“我的熊大人呀,她要的是一個名正言順,你要的是個海疆太平。那官位虛不虛的她又不在乎。
多給她幾個虛職,反正又不花朝廷一分錢糧,一個身份而已。
她高興了,彆說是你福建就這麼點饑民,就是把全福建的人都讓她移民走了,她也會很高興的。”
“就是說詔安這事,真成了?”
“放心吧,隻要朝廷說的話算數,這事肯定能成,不成你找我負責,本公子承擔全部責任。”
熊文燦看了大少一眼,心裡腹誹:“本官要你負什麼責任,你負責有個屁用,要負責任也是你老師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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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這麼腹誹著,嘴裡卻說的是另一套:“小公子放心,朝廷說的話肯定是真的,這事成了,小公子你就立了大功。”
程風嘿嘿直笑:“這事能辦成,也算是完成了老師布置的作業,不被老師打手心就不好,我一個小孩要什麼功勞?
隻是熊大人,你就彆再擔心這擔心那的了,俗話說得好,時間就是生命,效益就是金錢。
救災移民動作要快,現在的災情越來越嚴重,我來的時候,都能在城外看到有饑民餓死。
不能再耽擱了,每耽擱一個時辰,可能都要餓死不少的人,再耽誤下去會死很多人的。
大人你彆總是擔心招安招不成的事,本公子可以向你保證,招安的事絕對成。
我過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開始在安排船隻,到漳州,泉州,福州外島設置救濟站點,準備接收災民了。”
對於程大少的話,熊文燦不敢全信,把大少安排到客棧住下,便馬上派人到福州外海去查看情況。
很快就有衙役回來稟報,閩江馬尾島已經有不少的船隻,正在往島上搬物資,看那樣子應該是糧食。
海盜的船隻都已經停靠在了福州城外,熊文燦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暗自慶幸還好,這是談妥了詔安的事宜,要不然福州城估計要倒黴。
慶幸歸慶幸,被嚇出了冷汗的熊文燦還是把福建海防副將俞谘皋叫來臭罵了一頓,打了五個板子,以懲戒他的海防不作為。
不過僅此一次,熊文燦終於開始安排人手移民,並找福建當地的富紳捐糧資助移民。
福建這個地方,一山一水一分田,本來能種的地比較少,土地兼並又比較嚴重,絕大部分的土地都到了地主的手裡,福建的自耕農相對較少。
福建又是人口大省,能租到土地種植的人數並不多。
大多數的福建人都是在各地城市周邊打零工糊口。
這些打零工的家庭,沒有任何抵製災難的能力。
災年糧食稍微漲點價,用不了幾天,這些失地農民馬上就會斷糧,所以福建這個地方,一點抗災能力都沒有。
稍微有點天災人禍,馬上就會是饑民遍地。也因為如此,福建人為求活路,並不太在乎是否向外移民。
所以,福建人移民海外的人數特彆的多。不像其他地方,動不動就故土難離,寧可餓死也不願意挪窩。
當福建境內的富豪士紳們聽說捐糧是為了把那些討厭的饑民送走,富豪們都很踴躍的捐獻糧食,隻為了以後耳根能夠清靜。
當各地的官軍,開始在福建全境驅趕押送饑民前往福州,泉州,漳州三個地方的碼頭時,被驅趕的饑民開始很不願意。
後來得到官府的消息,官府是要把他們搬遷到有土地可種的地方去。
隻要他們能平安走到那三個碼頭,便會有人在那裡接待,他們就不會再被餓死。
彆的不說,單是去的地方有地種這一條,就讓饑民們心動不已。
何況前往那三個地方的路上,官府還安排的有眾多的粥棚,保證他們在行走的路上不被餓死。
得到這個消息,饑民們是一點抵觸的情緒都沒有,反而有一些歡天喜地的,本來餓的一天隻能走五裡地的體力,咬咬牙,都能夠多走上二裡地了。
在原曆史時空,鄭芝龍為了表達對詔安的誠意,答應了熊文燦向台灣移民。
隻是鄭芝龍並沒有為了移民的事全力以赴,隻派出了少量的船隻運送饑民,前前後後忙活了大半年,也才轉移走一萬八千人。
而福建當時的災民數量約有十五萬,雖說鄭芝龍移民了一萬八千人,並沒有緩解福建災民的苦難,到旱災結束的時候,福建餓死的人數還是多達數萬。
隻是現在這個時空不一樣了,為了福建的移民,台北管委會可是做了長期準備的。
為了移民開荒,各種鐵質農具都生產了數萬套,還準備了大量的糧食,至少夠十萬人吃上半年的。
七月二十日,第一批從福建各地趕過來的饑民,終於經過一輪篩選之後,開始分批登船。
那些家庭人口齊全的,年輕勞動力又多的,登上了種花紅玉帶領的護衛艦。
這些人並不知道,他們會被送到萬裡之外的南瞻部洲去開啟新天地。
其他的人員,就登上了何阿菜的商船隊,這些福船雖說載人數並不太多,但是的數量巨大。
每一個碼頭都有二三百條等待,加上運輸的距離並不遠,來回往返也快,運送的速度並不算慢。
八月初七,朝廷的招安文書終於到達福建,熊文燦很高興,派出按察使周亮工,福建海防副將俞谘皋帶官兵二千,並請程大少陪同傳旨太監王如海前往東番島傳旨。
大少當然很高興,帶著自己的兩位大丫鬟和護衛隊登上了福建水師的船。
福船在海上晃晃悠悠的跑了一天,才到達淡水河口,早有船隻在河口列隊等待。
台北臨時管理委員會,早就根據沈有容的安排,在管委會大院旗杆前擺上了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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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按照自家少爺的要求,在香案的兩邊,站了兩排手握火槍的少男少女。又從各個船隻上搜羅了三十六門青銅小炮作為禮炮使用。
當大門外一聲尖銳的聲音高喊:“聖旨到。”
太監王如海手握聖旨,趾高氣昂的走進大院,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手握火銃,昂首挺胸,站的筆直的兩排護衛。
一排穿著月白色長衫的帥哥,一排穿著火紅色長裙的靚女。
王如海心裡正嘀咕,果然是個女賊,手下女人如此之多。
猛然聽到一聲大喊:“稍息,立正,向左向右看,舉槍,敬禮。”
隻聽到現場劈裡啪啦一陣的操作聲。原本杵在地上的火銃被高舉到了胸前。
聽著威猛霸氣的操銃聲,王如海渾身一個哆嗦,差點嚇尿,手裡的聖旨差點失手掉落。
這種接聖旨的架勢,王如海從來沒有見過,以為這些海盜要給自己來一次上刀山下火海的下馬威。
彆說王如海被嚇到,同他一起進來的俞谘皋,周亮工也被嚇了一跳,以為這些海寇是後悔了,要殺人滅口。
俞谘皋伸手就要拔刀,周亮工轉身就想跑。程風一看,大事不妙,趕緊伸手抓住兩人:“兩位大人,這是要乾什麼啊?”
周亮工張口說不出話來,俞谘皋大喊:“賊寇詐降,幾位大人快走,下官斷後。”
大少也是大喊一聲:“行了,我還在這裡呢,詐什麼降。
人家這是禮儀,懂不懂?真是的,讓你們多讀書,就是不聽,現在知道沒見識了吧?”
被大少這麼一吼,眾人冷靜下來,看看前方兩排,人家確實站在那裡動都沒動一下,所有的眼神都看向自己。
幾人有些惱羞,俞谘皋,王如海兩人也就罷了,一個是世襲的官位,真沒讀多少書,一個是太監,也沒讀多少書。
但是周亮工可不乾了,瞪著眼睛看著程風:“我說程大少爺,你可看清楚,本官可是進士出身,苦讀聖賢之書二十載,你說本官讀書少?”
“你讀二十年的書,那也是讀的無用書,沒什麼用,說你們沒見識,你們還不認,人家行的這是舉槍禮,懂嗎?”
俞谘皋收回準備拔刀的手問:“啥叫舉槍禮?”
大少搖搖頭:“算了,這是我的錯,是我沒和你們交代清楚,他們的禮儀和大明的不一樣,現在我和你們說一說他們的禮儀,省得一會又沒見識,大驚小怪的。”
周亮工沉著臉:“你說。”
“他們的禮儀是這樣的,在他們穿常服的時候。知道啥是常服不?”
三人搖頭:“不知。”
大少微笑:“這都不知道,常服,常服,就是平常穿的衣服。”
三人恍然大悟,感覺自己被耍了。
大少接著往下講:“他們穿常服的時候禮儀和我們的差不多,都是拱手禮或者握手禮,女人也會行萬福禮。”
俞谘皋問:“啥是握手禮?”
大少肉嘟嘟的小手。抓住俞谘皋蒲扇般的大手,用力輕輕抖了抖:“這就是握手禮”。
“哦,原來是這樣。”三人恍然大悟。
“這些禮儀都是穿常服時候的禮儀,如果他們穿作訓服時就不一樣了,一般會出現三種情況。
他們手裡沒有攜帶武器時,會行舉手禮表示敬意,就像這樣。”大少麵對三人,行了一個軍禮,以作示範。
“如果他們手裡攜帶有長銃,就像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那樣,長銃的銃托是放在地上時,他們會行持槍禮,就是這個樣子。”
大少又行了個持槍禮示範。
“另外還有一種更高級彆的禮,叫舉槍禮,就是他們現在做的這個,就叫舉槍禮。是迎接貴賓的時候才會用的最高禮儀。
人家都給你們行最高禮儀了,看把你們嚇成這個樣子。
走吧,咱們彆在這裡站著了,他們的眼睛一直會跟著我們走,咱們老是不動,人家眼睛會累的。”
三人一聽放心了,原來這是人家的最高禮儀,並不是要變臉殺人。
在人家的地盤上,三人不敢拿撟,什麼禮儀不禮儀的也不敢過分要求,既然來了,入鄉隨俗吧。
王如海安撫了一下自己,慌亂的心神,單手把聖旨高舉,邁著四方步走向香案,周亮工,俞谘皋隨其後。
“等一下。”三人剛往前走了幾步,大少突然又喊停。
“程公子又怎麼啦?是傳旨,由得你大呼小叫的。”王如海不高興了,沉著臉低聲嗬斥。
大少脾氣多好啊,臉上嘻嘻哈哈的,一點也不生氣,隻是低聲提醒道:“我忘了提醒幾位,等一會兒聖旨宣讀完之後,他們會放禮炮三十六響,到時大家千萬彆慌。”
王如海小臉一紅:“行了,咋家知道了。”王如海老臉一紅,邁著四方步繼續向前。
來到距離香案十步之地停下,左手拂塵一甩,你這個公鴨嗓子高呼:“聖旨到,桂將軍接旨。”
王如海身後,周亮工,俞谘皋及一眾護衛,嘩的一下跪了一片,隻剩下程大少爺站在那裡如立柱一般站著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