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琢雲坐冷板凳,燕屹坐牢。
八月十八,琢雲坐冷板凳,燕屹坐牢。
八月十九,琢雲坐了半天的冷板凳,午時正要去腳店小吃一頓,剛出獄的燕屹前來接她。
琢雲隨即帶他回家,就把賬本給燕屹看。
燕屹平時凶狠好鬥,脾氣臭,結果把賬本往手裡一捧,凶狠之氣立即退散,皺眉茫然。
他無愧燕家子孫身份,對賬本一竅不通。
琢雲果斷舍棄燕屹,夾上賬本,去見燕夫人,將賬本往桌上一放,把賬本裡夾著的單子翻出來,擺在炕幾上,自己坐在下首椅子裡,沉默地看燕夫人,像是要穿過衣物、皮肉、血脈、骨骼,看她的心是紅還是黑,看她的靈魂是善還是惡。
“母親替我管著,分母親一成。”
燕夫人喜從天降,大吃一驚,放下手中菜單,卻沒有拿賬本。
京都屋業,隻說其中賃給香鋪的一間鋪子,一年能收七千二百貫賃錢,這樣的屋業,琢雲手裡有十三所,再加上山園和田莊的產出,不可小覷。
燕鬆毫無建樹,隻是管著他們這一房的庶務,就養活一群數不清的崽子,呼奴使婢,四麵八方的交際——如今交回赤契、收成,但管事的還是他。
陳管事閉口藏舌,暗地裡管著燕鴻魁的私產,也置了許多的地。
喜過之後,燕夫人冷靜下來,閉目沉思。
她是內宅婦人,理的都是內闈事務,倘若把手伸出去,腳也得邁出去。
外頭的人怎麼說?
燕澄薇在婆家已經不討人喜愛,當娘的再出格,她日子要怎麼過?
她不應該接。
片刻後,她睜開眼睛,嚴肅道:“你請二叔和陳管事繼續管著。”
“我信不過他們,”琢雲微微歪了腦袋,凝視燕夫人:“你總不會揩去那麼多的油。”
燕夫人啼笑皆非:“你信我?”
琢雲沒回答,笑了一下:“握在手裡的錢,比好名聲更實在,有了錢,你可以選擇離開燕曜。”
燕夫人愣住。
燕曜的聲音、氣味、動作,都讓她難以忍受,甚至惡心。
她一想到剛和燕曜鬨掰時,自己為了他哭成阿鬥,就發自內心感到羞恥和屈辱,這種羞恥蔓延到身體上,甚至是養育過燕澄薇的胞宮裡。
她試圖和離,但父母說她已經從家裡出來,就應該由夫家養活。
她端起茶盞喝茶,賬本邊緣卷翹,丫鬟撩簾子進來插花,賬冊邊角就是一動,她的心裡也跟著一動。
她默念經文:“皆阿羅漢,諸漏已儘,無複煩惱得真自在,心善解脫,慧善解脫,如調慧馬亦如大龍,已作所作,已辦所辦,棄諸重擔......”
然而琢雲遞過來算盤,她不得不翻開賬本,“劈裡啪啦”一算,燕鬆不提,陳管事這些年管著燕鴻魁的私產,起碼揩了十來萬兩的油!
這回真是佛祖親臨,也度她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