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屹抬手摘下撞癟的三山冠,頓時覺得腦袋一輕:“練沒練過,關你什麼事?”
幾個人圍過來,把燕屹圍在中間。
“沒練過,就哪裡來的回哪裡去,這裡可不是過家家的地方。”
“十五歲,能婚配了,回去娶個小娘子,吃幾口胭脂,養幾個小子。”
“不想娶妻,就去花茶館、行院裡玩一玩,長長見識。”
“還是娶妻吧,就你這模樣,點個妓子,都不知道是誰點的誰。”
“誒,彆不說話,說說你是怎麼進來的?”
燕屹站在中間,感覺天旋地轉,伸手以刀拄地,額頭有了冷汗。
煩躁。
戾氣像一條小蛇,在心裡鑽來鑽去。
他把三山冠摔在地上,舌頭一舔乾燥的嘴唇,慢悠悠掀起眼皮,看麵前幾個人一眼:“比一比。”
“彆,免得說我們欺人太甚,也怕把你的細胳膊細腿弄折了。”
幾個都頭紛紛搖頭。
燕屹懶懶一笑:“就比注坡跳壕。”
膚色最黑的都頭舉起雙手,抻長胳膊,伸個懶腰:“比快慢你也是吃虧,這樣吧,我們也不跟你比,你們去搬一套步人甲來,給他穿上。”
他指使人去搬甲胄:“你穿上五十八斤重的步人甲,注坡跳壕,隻要你能跳過去,往後誰說你一句閒話,我先幫你出頭。”
他伸手要拍燕屹肩膀,燕屹後退一步避開,他拍了個空:“這裡可是要靠真本事才能呆下去的。”
兩個都頭從大營房中抬出樟木箱,壓在剛冒青的草地上,灰塵揚起來,在太陽光下翻飛,猶如金屑。
一人打開樟木箱,黃銅兜鍪上眉庇凸起,折射出刺目金光,內外打磨到鋥亮的甲葉銀光閃爍,夾雜紅纓、緣邊紅錦,顯的格外貴重、耀眼,同時冰涼、沉重。
黑都頭彎腰,兩手捧起兜鍪,走到燕屹跟前:“低頭。”
燕屹垂首。
兜鍪落到他頭上,眉庇冰涼壓在額前,落下大片陰影,日光瞬間被隔絕。
有快行停下訓練,站在土坡上,袖手看熱鬨。
隨後是頓項,束在腦後,甲葉摩擦他的鼻子、臉頰,寒涼刺骨,並且拽著他的頭往下墜。
呼出來的熱氣噴在頓項上,變成冰冷霧氣,很快凝結成細小水珠,往下滴落。
緊跟著是胸甲、身甲,前後兩片,夾住前胸後背,每一次呼吸都很費力。
汗從發縫裡流出來,他雙手拄刀,刀鞘前端連著幾根草莖一同杵進泥土中,擠壓出嫩綠色的新鮮汁水。
還有肩吞掩膊、褌甲鶻尾、腹吞、群甲。
兩個都頭給他穿戴妥當後,他勉強抬頭,調轉腳跟,身體轉了一個方向,麵對土坡。
甲片閃爍出的光隨之轉動,晃得許多人眯起眼睛,朝這裡望過來。
“五十八斤,”黑都頭對著裡三層外三層的快行,大聲道,“隻要燕都頭能穿著它,跳過壕溝,誰再有半句廢話,就自己割舌頭!”
他緊接著道:“燕都頭也可以現在就脫下來,走人,回家娶媳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