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雲伏在福寧殿屋脊上,聽李玄麟和禁軍閒話。
“陳押班,今日季荃參了你們天武官橫行肆虐,是怎麼回事?”
“是咱們兄弟去碼頭買魚,魚行壓著鮮魚不給,隻供福魚樓,這才打起來,郡王,我們是有錯,但季荃也不能隻盯著我們不放。”
李玄麟笑起來:“定是你們不肯出價。”
琢雲伏著,一動不動。
福寧殿外,一隊禁軍巡視走過。
百息之後,風起。
殿前擺放的一盆老鬆,枝條夭矯,猶如龍翔,其餘花木,拍出“沙沙”之聲,廊下燈火搖曳不定,鳥聲如潮。
李玄麟伸手捉住袖口,以袖掩麵,遮擋細塵風沙,禁軍垂首閉眼,小黃門紛紛躬身。
琢雲趁著這一瞬,躍下屋頂,飄墮到廊下,眨眼間閃入殿內,衝向西偏殿,疾步走到長條翹頭桌前,彎腰伸手在桌案下方束腰下一摸,手指頂住木板,輕輕往外一送。
木板鬆動,果然有暗倉。
李玄麟說的福寧殿、西偏殿。
屋外大風停歇,李玄麟的聲音傳進來:“也是你們理虧,你們天武官,隻使五成力,平頭百姓也受不住。”
“郡王說的是。”
琢雲屏息靜氣,一點、一點,把暗倉往外送,心也一點一點往上提,提到了嗓子眼。
她手掌心有了冷汗。
暗倉從束腰上方露出來一條縫隙,她把手指插進去,一隻手在下方托著,一隻手往外輕拉,縫隙漸大,她把眼睛貼到縫隙上往裡看,看到一個木頭哨子,一個掉漆的黃胖,再往裡麵,有一本書冊。
她將縫隙拉的更大,暗倉裡“哢噠”一聲,猶如驚雷,落在琢雲耳中,心頓時往下一沉。
屋外交談聲戛然而止。
一聲怒喝隨後響起:“有人!”
一刹那,琢雲當機立斷,奔走如飛,到西殿燭台前站定,揭開燈罩,吹熄燭火。
西偏殿陷入一片黑暗,外麵腳步聲疾如星火,她回身到桌邊,拉開暗倉,任憑暗倉在束腰上摩擦,“吱吱”作響,伸手一掏書冊,翻開一頁,見“肆號”字樣,立刻把書冊收進懷裡,撕下一片衣袖,提氣上縱,攀上平梁躲藏,蒙住臉。
她站穩,收斂心神、呼吸,急促腳步聲已經跨過門檻,停在正殿。
“唰”一聲抽刀出鞘,沒有風,空氣裡彌漫著熏香氣味,濃鬱到幾乎凝滯,殿外聲音喧嘩,另一個天武官一邊緊盯屋脊,一邊讓人去喊其餘巡夜的人。
琢雲府身,看一盞燈籠挑進來,緩慢前移,查看門後、桌椅下、櫥櫃後、角落裡。
電光火石間,琢雲扭身撲下,出手奇快,人還未到,掌風已到。
陳押官頭頂一寒,還未抬頭,掌已打落他手中燈籠,隨後人迅速落地,一腳踩滅燭火。
陳押官抬手出刀,刀聲凜冽,劈了個空,黑暗中,他隻覺喉前一冷,又是掌風掃到。
他當即撤步,抬腿就是一腳,腳還未落到實處,後背一痛,整個人撲向前方,撲倒花幾,花幾上寶瓶砸落,碎瓷片滿地。
陳押官滿心驚駭,還沒回過神來。
屋子裡的人如同鬼魅,腳步又快又奇,四麵八方地出沒,令人防不勝防。
他大驚之下,奮力起身,掙紮著從碎瓷片上爬起,雙膝曲起,還沒來得及起身,後背又是一腳,後背痛楚席卷而來,“哇”地吐出一口血,再爬不起來。
殿門外火光通明,李玄麟一步衝入正殿,站到正殿燭台邊:“陳押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