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藝坊,這個宗門裡最不起眼的地方,卻是各類雜活技藝的彙集之地。
煉丹、煉器、製符、培育靈植……五花八門,無所不包。
一個隻會煉丹的宗師,就算水平再高,王長老起了貪念,也隻會想著如何將其囚禁、榨乾,變成自己專用的煉丹機器。
可如果這個“宗師”,不僅精通丹道,還通曉器道,甚至對符籙陣法都有涉獵呢?
那就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的“工具”了。
那是一個行走的寶庫,一個傳承的化身。
宗門典籍裡關於百藝坊創始人的那份【百藝總綱】的傳說,就會從一個虛無縹緲的故事,變成一個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巨大誘惑。
王長老的貪婪越大,疑心就會越小。
他的注意力就會被這張越來越華麗的麵具牢牢吸住,再也想不起去追查一個死掉的天才弟子。
林夜站起身,推開門,身影融入了雜役房外那片更深沉的夜色裡。
他沒有去彆處,而是輕車熟路地繞到了百藝坊的廢料堆。
這裡堆滿了各種煉製失敗的殘次品、報廢的法器碎片和用光的靈石廢渣。一股金屬鏽蝕和焦糊的氣味撲麵而來。
在彆人看來,這是一堆不折不扣的垃圾。
但在林夜眼裡,這裡遍地都是實驗材料。
他在廢料堆裡翻找了一會兒,挑出了一塊巴掌大小、鏽跡斑斑的鐵片。
這似乎是某個防禦法盾上崩落的碎片,上麵的靈力回路已經斷得七七八八,幾乎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動。
就是它了。
林夜將鐵片收進懷裡,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
丹堂長老王源的居所,此刻戒備森嚴得像一座鐵桶。
往日裡鬆散的巡邏弟子,現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被強壓下來的緊張。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壓抑。
趙清月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幾包處理好的普通草藥。她低著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和那些前來送藥的普通丹堂弟子沒什麼兩樣。
她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夜裡被無限放大,每一下都敲在自己的耳膜上。
林夜的計劃在她腦中一遍遍地回放,每個細節都清晰無比,可越是清晰,她手心裡的汗就越多。
這簡直是瘋了。
在王長老的眼皮子底下玩這種花樣,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她走到一處靠近王長老煉丹房的必經之路上。這裡光線昏暗,隻有遠處掛著的一盞氣死風燈,投下搖搖晃晃的光斑。
機會隻有一次。
她調整著呼吸,放慢了腳步,計算著前方巡邏弟子轉身的間隙。
就是現在。
一隊巡邏弟子恰好從拐角處走來,為首那人厲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趙清月像是受了驚嚇的兔子,身體猛地一顫,腳下“不慎”一崴。
“啊!”
一聲恰到好處的低呼,她整個人踉蹌著向前撲倒。手中的托盤飛了出去,上麵裝著普通凝神草的藥包應聲而破,灰褐色的草藥粉末灑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弟子不是有意的!”
趙清月手忙腳亂地跪在地上,一副惶恐至極的樣子,伸手去收拾那些灑出來的粉末。
她的動作看起來慌亂無比,右手在地上胡亂地扒拉著,左手則撐在地麵維持平衡。
就在這個過程中,她藏在左手袖口裡,用油紙包著的那一小撮極品凝神草粉末,趁著右手製造混亂的掩護,被她的指尖輕輕一彈,無聲無息地落在了煉丹房門口那張用來蹭掉鞋底塵土的厚重地毯邊角。
做完這一切,她又慌張地用袖子去擦拭那個角落,仿佛是想把“不小心”弄臟的地方清理乾淨。
結果自然是越擦越亂,反而讓那一小撮精純的粉末,更深地嵌進了地毯厚實的絨毛纖維裡。
“廢物!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巡邏弟子頭領不耐煩地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嗬斥道,“丹堂重地,豈容你在這裡喧嘩!還不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