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這裡有我們,還有查理蘇。”
沐翼趴在她肩頭無聲的流淚,昨天查理蘇帶她出去玩的時候,她好恍惚,幸福的讓人不可思議。
她不敢表現出來自己有多開心,就怕眼前的景象像幻影一樣破碎開來。
鏡花水月一場空,她想,她承受不起。
母親生她時難產去世,在那個山村裡,雖然母親是父親買來的,但父親的確是很愛母親。
雖然母親不情願,一直鬱鬱寡歡,父親深知如果自己不把母親留在這裡就會被村子裡其他人帶走。
這個村子,買來的人是逃不出去的。
母親懷上她以後,父親很開心,但看母親不開心他也不敢表現出來。
為了讓母親開心一點,他向母親承諾生下孩子就找機會把她送出去。
母親就這麼懷著希望一天天肚子隆起,可奶奶卻看不下去了,她不希望父親這麼癡迷於母親,誰家買來的媳婦像母親一樣不乾活,柔柔弱弱的等著父親伺候。
在父親出門下地乾活的時候,奶奶無數次羞辱打罵母親。
母親為了父親承諾的那一點希望,忍氣吞聲做著家裡的雜活。
在一次下雨天,奶奶非逼著大肚子的母親出去喂豬食,母親就這麼在磚石上滑倒了。
在那個衛生條件還不如古代的地方,母親就這麼硬生生的疼昏了,奶奶也不舍得那一點雞蛋紅糖米麵,體力得不到補充,母親就這麼拖在床上哀嚎。
等父親趕回來第一次不顧奶奶的勸阻在床邊拉著母親的手泣不成聲。
“我答應了你了,你還記得嗎,求求你,活下來。”
母親咬著牙拚了命把自己生下來,虛弱的看著父親,顫抖著唇瓣。
“你……答應……求……你……”
母親的手從父親手中脫力,因用力過度眼瞼出血的猩紅雙眼就這麼盯著父親逐漸失焦。
母親,是死不瞑目的。
母親去了後,父親的精氣神都散了,整日把自己關在母親的屋子裡。
因為自己是女孩,奶奶也不喜,更何況花錢買來的母親還去世了,對她來說晦氣得很。
父親也不管她,她是在奶奶罵罵咧咧的聲音中長大。
某一天,父親突然清醒過來,出來找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見父親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他說自己真的很像母親。
她不懂,在她的印象裡,母親好吃懶做不學無術,挑唆父親不孝順奶奶。
父親問自己叫什麼的時候,她很開心的回答了父親,卻看見了父親陰沉下來的臉。
然後她被父親關在了院門外,叫她去找朋友玩。
可是她哪裡有朋友,從她能乾點活開始,就一直在跟著奶奶乾活,父親萎靡全靠爺爺奶奶支撐著,她自然也不能閒著。
小小的她蹲在院門外聽著裡麵的爭吵,那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來自奶奶最惡毒的詛咒。
從那以後,奶奶不在抓著自己乾活,父親開始不要命的做工,早出晚歸,明明在一個家裡,硬是一個月見不到幾次。
但是她得到了上學的資格,高考後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父親收拾了她的行李把她送上火車。
“你已經成年了,可以自己去改名字了,以後不要回來了,這裡沒有你的家。”
她掙紮的想下車,那是第一次,父親扇了他一巴掌,把她打蒙在座位上。
她看到父親紅了眼眶,那個眼睛她看過很多次,在他們為數不多的見麵裡,父親總是這樣紅著眼看自己。
她知道,父親在透過自己看母親的影子,他說母親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學生,他對自己沒有彆的要求,隻要能考上大學就好。
但是她沒想到,考上大學以後,她就被趕出了家。
火車的鳴笛聲響起,緩緩向大城市前行,淚眼婆娑間,她終於看到了父親的淚水,那無聲的口型她認出來了。
父親叫她彆回頭,還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