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單位的主乾道上,沿著道路的右側,近二十輛紅色的雙橋大卡車依次整整齊齊的停放著,昨夜一場雨將s型的主乾道衝刷的很乾淨,二十輛卡車連在一起像是一條紅色的舞龍。
這些是施工單位乙方)用來運送後山二期工程土方的卡車,車廂裡裝滿土方,我和小胖都以為是卡車司機鬨罷工,等開近門口,卻發現並不是。
在門崗的外麵,停著一輛小轎車,門崗的電動推拉門關閉著,隻留著一道供單人進出的小口子,不知道是阻止卡車出來還是不讓小轎車進去。
我和小胖靠邊停好車,往大門口走去。橫亙在門崗外麵的是一輛現代索納塔的轎車,車身的顏色被重新噴過了,噴成啞光橙紅色,車的輪轂也換過了,換成了紫色鍍鉻的輪轂,沿著車身原本的線條還貼著一條條亮綠色的熒光條,這輛車,遠看像是一個搔首弄姿的女人,近看像是掛彩的男人。
站在車頭半站半倚在引擎蓋上的是一個下巴留著一簇胡須的小夥子,個頭不高,膚白微胖,手裡拿著一根黑色的棍子,比警棍長一些,他穿著一件夏威夷風格的花襯衫和一條橙色的沙灘褲,穿一雙白色的耐克運動鞋。
他的右側站著一個女孩,和比他高出一個頭的男人,三個人的年紀都差不多,20多歲的樣子。
那女孩的紅色高跟鞋起碼有10公分之高,裙子短到不能再短,上半身穿著半透明白色的一件蕾絲襯衫,黑色的文胸清晰可見,一副粉色的墨鏡,齊肩的短發,染成金黃色,嘴裡不停地嚼著口香糖。
而那高個子的男的梗著脖子站在女孩的右側,他的脖子始終往右梗著,給人予頸椎有問題的感覺,他穿著一身的黑色衣服,雙手抱在胸前。
三個人的打扮高矮不儘相同,不過三個人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他們的表情都很囂張。
觀察完這三個人,我明白過來,他們是來堵公司大門的。
堵門算是中國特色,尤其年關居多。
但現在隻是七八月,而這堵門組合跟以往看到的又有很大不同,我以前也經常看到堵門,要麼奔馳寶馬一色兒的社會人,要麼藍色卡車一色兒的農民工,這個檔次的車,還帶著一個女孩,年紀又這麼輕,我一時間完全吃不準是什麼來路?
這時,我看到一輛四輪的電瓶車從主乾道飛快的往大門口開來,是潘總監開的那輛,車的速度讓人想起山地速降比賽。
看樣子堵門發生也沒多久。
看到潘總監下來,我也往門崗方向走去。
保安部陳隊長這時也帶著幾個保安趕過來,大家對情況也都完全不清楚,潘總監將電瓶車停在大卡車旁然後靈巧的跳下車小跑到門崗這邊,接著問陳隊長:
“這人乾嘛堵門?”
“不知道,一來就把車橫這兒了,又把推拉門給關上了,說是讓張總來見他,不過張總好像不在單位。”
陳隊長回道。
陳隊長嘴裡的張總應該就是工程部的張總,我有點明白過來,胡子男估計是為土方工程而來。
胡子男看到潘總監在詢問陳隊長,他意識到潘總監是高層領導,依依不舍的離開引擎蓋,走到潘總監身邊問:
“怎麼?你是領導啊?”
潘總監朝他看看,沒有說話,胡子男又問陳隊長:
“我問你呢,他是不是領導?”
陳隊長也沒有說話。
看到兩個人都不理會他,胡子男突然走到推拉門的邊,把手裡的棍子在推拉門上敲得咣咣直響,嘴裡喊道:
“叫姓張的出來!媽了個比的!耍老子是嗎?今天我不弄死他,我他媽的“王”字倒過來寫,也不打聽打聽我混哪條道的!”
看樣子胡子男姓王,不過因為情緒亢奮他忘了“王”字倒過來寫還是“王”字。
潘總監又朝他看看,想要開口阻止,但是又忍住了,他沒有理會胡子男的叫喚,轉身去目測索納塔停放的位置,低聲示意讓陳隊長去把推拉門打開,乙方的卡車越積越多了。
如果把推拉門全開的話,雙橋大卡還是勉強可以擦著索納塔進出。
聽到潘總監的吩咐,陳隊長讓一個保安走進崗亭去開門,胡子男也看到了,他一個箭步又從推拉門這邊竄到崗亭門口,左手撐住崗亭門框:的敢開門,我就弄死誰。”
他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原本白膩膩的臉色因為血氣上湧而變得緋紅。
跟他一起的高個男人反應也挺快,也迅速跑到崗亭門口。
保安們不明就裡,又被這兩人的氣勢唬住,於是都停下腳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有一個人敢走到崗亭裡去。
現場的氣氛又再次僵住,這時一輛黑色的奧迪車緩緩往大門口開過來,車上是方副總。
奧迪車開到門口,按喇叭發現索納塔不讓,推拉門也不開,這才將車子停下。
方副總下車,黑著臉走到大門口問潘總監:
“老潘,怎麼回事啊?”
方副總身材高大,臉色又黑,看上去氣勢十足,潘總監是典型的書生模樣,剛才被胡子男這麼一喊,雖然他臉上的表情還兀自平靜,但氣勢明顯被胡子男給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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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方副總,潘總監像是看到救星一樣,趕緊回道:
“說是要找張總,看樣子見不到張總就一直堵門。”
“這個人什麼來頭?”
“還不知道。”
胡子男看到方副總在向潘總監問話,倒沒啥反應,繼續在門崗擺造型。
方副總望望停著的雙橋大卡,又瞧瞧胡子男他們,繼續跟潘總監溝通:
“你還是趕緊把張總找來吧,實在不行就報警。”
話一說完,方副總轉過身去,我們都以為他要跟胡子男交涉的時候,他繞過胡子男,徑自又回到奧迪車裡麵,緊接著奧迪車一個大轉彎,掉轉車頭往生活區的位置開去了。
公司有兩個進出的口子,可供雙橋大卡進出的隻有大門。
潘總監原本以為來了強力幫手,壓根沒想到方副總隻是來走個過場,說兩句場麵話就走了。
潘總監拿出電話來,給工程部張總打電話。
電話接通,潘總監沒說幾句,很快就掛斷了。
胡子男也看到了,他對潘總監喊:
“姓張的到底來不來?還是在裡麵做縮頭烏龜?”
說完,那一男一女和著胡子男一起大笑起來。
這時候,一個年長的保安晃到我身邊,他是村長的親戚,也就是五一值班那天看到我進單位的保安,他在我邊上站定,看著胡子男,欲言又止。
我看他似乎對眼前的情況有所了解,就問他:
“這人你認識啊?”
“認識的,我們村的。”
老保安向我說道。
聽到老保安在跟我說話,胡子男又衝著我們這邊喊:在那裡講什麼?你再囉嗦一句試試看!”
老保安講什麼他自然聽不到,他要的是掌控全場。
瞎眼是老保安的綽號,聽到胡子男的話,老保安趕緊閉嘴往旁邊走開去。
我往潘總監這邊走過去:
“張總聯係上了嗎?”
“在來的路上。”潘總監點點頭,接著又拍一下大腿說:“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