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徹底落下,懸月高掛,俞桉靠在牆壁上,雙手抱臂,垂著頭假寐。
李沉魚湊近踢了踢他的腳:“俞桉。”
“滾。”他頭也沒抬,聲音冷的像冰。
“俞嬌嬌。”李沉魚故意喊他小字。
俞桉睜開眼:“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嫌。”
接著他的懷裡扔進一個錦囊,周遭充沛著靈氣。
李沉魚一點不計較他說的話,抬頭看著月亮:“通靈根,你以後可以修煉了。”
通靈根不僅可以修複靈根,還可以打通六脈。哪怕俞桉心不向善,他也會打開仙脈。
俞桉握著錦囊,漸漸握緊,他的確需要這個,不過找遍整個三界一直沒找到,結果被李瀟捷足先登了。
“彆以為這樣我就會感謝你。”
李沉魚攤攤手,壓根沒這樣想:“拉倒吧,你不殺我我就感恩戴德了。”
俞桉幽深的瞳孔,盯著她的後腦勺,過了許久,李沉魚都要以為他又睡著時,清冽的嗓音再次響起。
“為什麼?”
李沉魚才不會告訴他實話:“夢裡姐姐讓我給你的。”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直到謝青釉和他禦劍離開,俞桉擦著肩和她錯過:“告訴她不必如此,我嫌惡心。”
……
通靈根激活了死寂的靈根,不像魔修時抽筋剝骨的折磨,修仙後的丹田暖暖的,細細的白色光暈一點點放大變深,成為築基期的紅色!
連跨三階!
俞桉凝視手心裡的兩團,一是仙門的仙力,二是魔族的魔氣。
不仙不魔,三界不容。
丹田一陣躁動,魔氣感受到入侵,兩團相克的靈氣來回衝撞,俞桉額頭布滿汗珠,平時冷白的膚色現在更加慘白,他忍不住半蹲著身,捂著胸口艱難運氣。
念咒掐訣,畫了一道又一道符。
魔族分為低中高三階,再往上是魔王、魔皇,至高是魔神。
俞桉小小年紀便已達到高階巔峰,但他不打算突破,魔王按例是要回魔族繼承封土的,他不願意回去。
可如今通靈草的作用,打開了俞桉的仙脈,強行激發了體內的魔氣,哪怕他現在不想突破也不行。
紫霧白氣彌漫整個房間,兩團相撞的時間太久,俞桉嘴角溢出了血跡,青筋爬上了全身,脖頸處更為顯眼,又粗又長的,好似下一秒就要衝出皮膚爆裂。
與此同時,遠在萬裡之外,魔氣森然、終年不見天日的魔界深淵。
巍峨的祭祀台上,古老的圖騰泛著幽暗的血光。
三片傳承自上古、用以占卜魔族氣運的漆黑龜甲,正靜靜懸浮於祭火之上。
頭戴巨大麋鹿頭骨的大祭司,正匍匐在地,口中吟誦著晦澀古老的咒文。
鹿骨之下,他一雙眼睛緊閉,周身彌漫著與整個魔界共鳴的深沉魔力。
突然。
“哢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爆裂聲驟然響起,打破了祭祀的肅穆!
第一片龜甲毫無征兆地崩開一道深深的裂痕,隨即竟在幽綠的祭火中無火自燃,瞬間化為一小撮灰燼!
大祭司吟誦的咒文猛地一滯,緊閉的眼瞼劇烈顫動。
還未等周圍的魔侍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
“哢嚓!哢嚓!”
緊接著,第二片、第三片龜甲竟接連發出哀鳴,相繼斷裂、燃燒、化為飛灰!整個過程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呃!”大祭司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仿佛那龜甲的碎裂直接重創了他的神魂。
他猛地抬起頭,覆蓋在鹿骨之下的雙眼驟然睜開,那裡麵不再是平日的混沌與死寂,而是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與茫然。
祭祀台下,所有侍立的魔族皆被這亙古未有的異象驚得魂飛魄散,嘩啦啦跪倒一片,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
空間一陣扭曲,濃鬱精純的魔氣彙聚,魔皇珈絡的身影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祭祀台中央。
他身披玄色重袍,麵容隱在陰影之中,唯有那雙深邃如淵、跳躍著暗紅火焰的眸子,落在那一小堆龜甲灰燼之上。
他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哦?裂開了,還是三片齊裂,真是罕見。”
他微微偏頭,目光投向仍處於震驚中的大祭司,腳下濃鬱如實質的黑霧開始不受控製地翻湧、肆虐。
一條龐大無比、完全由精純魔元凝聚而成的黑蛇虛影在他身後緩緩浮現,猩紅的蛇信嘶嘶作響,充滿了貪婪與暴戾的審視,仿佛在打量一道即將入口的珍饈。
“大祭司,”魔皇的聲音依舊平穩,卻讓周遭的空氣都幾乎凍結,“自魔族有記載以來,似乎從未有過如此卦象。告訴本皇,這預示著什麼?莫非是魔界氣運將傾之大凶之兆?”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輕笑著問出,但那笑意卻比萬載寒冰更冷。
巨大的壓力之下,大祭司猛地一個激靈,從極致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非但沒有恐懼,反而以一種近乎狂熱的姿態,更加恭敬地深深跪伏下去,雙手前伸,額頭緊緊抵在冰冷刺骨的祭台地麵上,久久不起,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卻高昂地響起:
“恭喜魔皇!賀喜魔皇!”
這反應出乎所有魔族的意料。
魔皇珈絡眉梢微挑,腳下的黑霧與身後的魔蛇虛影都略微凝滯了一瞬。
隻聽大祭司用無比虔誠而興奮的聲音宣告:
“龜甲焚毀,非為凶兆,實乃上古預言應驗之象!它預示著湮滅於曆史長河中的至高魔神之力並未消散,而是在今日,擇主重生!”
他猛地抬起頭,即便隔著鹿骨,也能感受到他那灼熱的、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目光:
“陛下!新的魔神,現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