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琺斯遲遲沒有回來,奧莉澤娜也沒有半分怨言,隻是默默地將長煙木堆在一起,隨後不顧希哲的阻攔緩緩站在了上麵。
頭燈的燈火灑在頭頂,讓她又想起了在那個偏僻的小鎮裡,三人無憂無慮,在那棵大樹下嬉戲打鬨的時光。
“希哲,謝謝你和澤拉爾一直陪著我,從海瑪泰德到圖博,再從修哲希可到利特之刃……一直,一直保護著我,陪伴在我的身邊。”
“他們說我是暴君,我不否認;他們說我沒有作為,將這個國家弄得千瘡百孔,我也不反對。我明明什麼都沒做,未曾害過一人,未曾真正地在王宮中做過一天真正的自己,隻是想默默地,跟同伴們生活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每天喝著蔬菜湯,看著你們吵鬨,與你們分享旅途中那些有趣的事……”
撩開垂落的長發,奧莉澤娜絕望的臉上滑過兩道淚痕,裹挾著藏在心底的辛酸全部混雜在淚水中流進了嘴中。
“我多想像一個正常女孩子一樣,在海瑪泰德與父母一點點長大,與朋友們一起玩耍;天天吹著悠揚自由的晚風,躺在家門口的大樹下幻想著自己長大後,與自己相愛的人結婚生子,平凡地度過一生……我多想和你和澤拉爾再一次在那條有很多魚的小溪中踩水,在空曠的原野上放聲大喊,在山間的小道上觀察著奇形怪狀的石頭……”
“這些財富也好,國王的權力也罷,我從未有一天一刻覺得它們本應屬於我。我無數次幻想著之前自由的生活,卻一次次被束縛,一次次被他們以王室之女之名帶上各種麵具……”
“如果人有來世的話,我希望我能遠離這裡的一切,生活在一個偏遠的鎮子裡……我再也不要,不要當這個國王,不要成為莉卡澤娜!”
“喪氣的話先彆說這麼早。”看了半天煽情戲碼的達爾恩克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順便打斷了正準備點火,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的奧莉澤娜。
“是誰?”聽見這與眾不同極其沙啞的聲音,還沉浸在生死分彆之中的希哲猛然轉身,看向了一直沒有出聲的法第斯。
一陣悸動突然從心底傳來,奧莉澤娜頂著淚眼模糊的雙眼,下意識地望向了魔導器存放的地方。
僅僅數十秒過後,厄琺斯風塵仆仆的身影便再次出現在大殿之中,但卻是氣喘籲籲,差一點沒站穩直接摔在地上。
法第斯趕緊過來扶住了厄琺斯,結果卻被後者連連擺手,示意他退後。
“咳……咳庫……”猛地咳嗽幾聲後,厄琺斯移開手掌,上麵竟明晃晃地染著點點血漬!
“這是怎麼回事?厄琺斯?”見情況不對,奧莉澤娜也忘了剛才的事,趕緊快步從柴堆上下來往厄琺斯湊過去。
“他們發現魔導器被摧毀,已經集合了所有士兵要攻進來……我的魔力所剩不多了,快過來,我先帶你們出去。”
“等等!澤拉爾還在大門那裡守著呢!”驚呼一聲,希哲便立刻衝向了大門方向。
一階階的台階之上,炯炯流淌的鮮血滴答滴答蜿蜒而下,浸濕了士兵們破爛的護具,將天際的西方染得通紅,像青春期少女害羞的臉蛋。
此時的大門處,隻有澤拉爾一人還在站著,旁邊的幾個親衛早就已經倒了下去。
士兵們全部擠在台階上,沒有一人敢直視全身碎肉,身上鎧甲被砍爛,露出了裡麵深深淺淺大大小小還在流著血的澤拉爾。
姍姍來遲的瓦裡特看見這一幕,頓時被氣得咬牙切齒,不顧形象地一把揪住站在最後麵的一個小貴族:“怎麼還沒攻進去!”
“不行啊大人……”平日裡趾高氣昂的貴族在瓦裡特麵前卻畏畏縮縮的,就差當場給他跪下來了:“士兵們把其他人都砍倒了,就剩下了那個奴隸,據說被砍得渾身是刀口,血流了滿身都能穩穩站在那裡,甚至都沒有人上去了還在胡亂揮舞著劍……”
“沒試過用解咒魔法嗎?”
“大人,那奴隸雖然有‘海因’印記,但幾乎已經淡得看不見,估計已經有十餘年沒有發作過了,解咒魔法根本沒……”
又一隊新的士兵來到了這裡,為首的貴族先照例向瓦裡特行禮,隨後便大聲吆喝著讓原先的士兵退到一邊。
“大人,這次一定能攻進去!”
這次的士兵都被刻上了“海因”印記,但在場的貴族們卻全部視若無睹,仿佛他們與腳下踩著的那些士兵沒什麼兩樣。
跑在最前麵的士兵剛剛衝上台階,便被迎麵而來的巨劍一下子拍飛,倒在旁邊的立柱上生死不明。
身後跟著的士兵本能地想要後退,但腦袋突然一陣刺痛,讓他們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上衝。
最開始澤拉爾還能將衝過來的士兵一個個砍倒,直到有人一劍砍在了他的麵甲——僅僅是一瞬間的遲疑,雨點般的刀刃便悉數落在了身上。
刺骨的疼痛感襲來,澤拉爾還想接著揮劍把他們砍倒,卻因失血過多而頓感無力,隻能靠著身上的護甲勉強擋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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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門前聚集的人數便達到了一個駭人的數量。呼喊聲,慘叫聲回蕩在澤拉爾的耳中,讓他不由得緩緩褪去了全身的力氣。
連日的戰鬥早已耗儘了他的所有,到現在,隻剩下了他孤身一人屹立於此。身體各個關節向他發出的悲鳴,每處肌肉散儘的氣力不斷衝擊著他的腦海,逐漸陷入了恍惚。
他好想休息一下,哪怕是靠在柱子上,躺在屍體上,再閉上眼睛,永遠不要睜開……
忽地一陣涼風吹過,澤拉爾驚奇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竟回到了海瑪泰德的大樹下。遠處還能隱約看見有個小黑點,正朝著自己這邊跑來。
“澤拉爾!奧莉澤娜不見了!快去找找啊!”希哲的臉上寫滿了焦急,恨不得再在背上長出一對翅膀出來:“不是讓你陪著奧莉澤娜嗎?她去哪了?”
“奧莉澤娜小姐……”在他的身後,澤拉爾看見了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正越來越淡,幾乎就要消失在視線中。
“怎麼回事?還沒有攻進去?”
“大人請稍等,那個奴隸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隻要再……”
幾近就要被推倒的澤拉爾眼中突然重新顯現出光芒,傷痕累累的身體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量,直接將麵前的一大群士兵如多米諾骨牌般反推了回去。後麵還站立著的士兵剛踏出一步,便被重新提起來的巨劍給斬成兩半。
麵對著眼前這個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仍頂著攻擊在不停揮劍的高大身影,就連“海因”都壓製不住士兵們逃跑的想法,紛紛開始了潰逃。
“這什麼東西!就是身體最為強韌的戰士也不帶這樣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