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乃是上等州郡。
管轄下的鄉縣鎮子數不勝數。
考生自然也比普通的州郡多出不少,所以一般都將科舉考場設在極為寬敞的雲州府內。
太陽剛升起。
開闊的府院就已站滿密密麻麻的學子,一眼望去,足有好幾萬人。
這些學子不僅來自雲州本地。
還有雲州下屬各個縣、鄉鎮、村子。
有的徒步趕來,有的騎馬,有的乘坐馬車,好在有幾千名軍士維持秩序,騎馬、坐馬車前來的考生,都有專門的馬廄和停車處。
不聽管教想要鬨事的學子。
軍士們也不慣著。
直接大耳刮子掄上去,打上一頓當場抬走取消其考試資格。
如此雷霆手段下。
科舉現場人雖然多卻並不混亂。
一切井然有序。
大夏風氣相對開放,考生中不僅有男學子,也有不少女學子參加考試。
趙貴真便是其中之一。
坐在馬車上的趙貴真這幾天一直沒休息好,常常半夜無法入眠,皆因楊安。
這名字。
跟夢魘一樣纏著她。
今天早上若不是母親叫醒她,在院試這般重要的日子,她險些睡過頭,抵達考場下車時,她仍神情恍惚,心不在焉,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千鈞一發之際。
還好有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她。
“真妹怎這般心神不寧?”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
趙貴真心中因楊安而起的陰霾頓時消散不少,她驚喜望著眼前的白衣男子,輕聲問道:“崔郎,你怎麼來了?你是刺史公子,不需要科舉也能入學國子監了呀?”
“我一身才學,入學國子監何須靠家裡關係?而且我也想陪著真妹一同上榜。”崔文彥自信輕笑,拍了拍趙貴真的手道:“不過才幾日不見,真妹怎麼這般憔悴?”
趙貴真臉色微僵。
崔文彥乃是雲州刺史崔遠圖之子,是雲州一等一的貴公子,家世比她這七品官員之女不知高出多少。
趙貴真一心想嫁入崔府。
自然不會在崔文彥麵前說因為楊安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她隻道:“最近天氣冷熱交替頻繁,不小心受了風。”
“真妹真是不小心。”
崔文彥語帶埋怨,卻是在說話時候便脫下身上錦袍,披在趙貴真身上,“這樣可暖和些?”
趙貴真滿眼感動地望著他。
隻覺心頭像揣了個暖爐般溫熱。
可當她想回應些柔情蜜意時,不知為何,腦海中又浮現出與楊安相處時的過往。
曾有一回。
夏日裡明明陽光明媚,卻突然下起大雨。眾人都沒帶傘,同行的不少人都被淋成落湯雞,唯有她安然無恙。
因為楊安將身上的袍子披給了她。
自己頂著雨跑回家。
那時她還嫌棄那件又舊又難看的袍子,此刻回想起來,心中竟……竟然有些懷念。趙貴真攥著身上華貴的錦袍,怔怔地呆立在原地。
見她半晌沒說話。
崔文彥問道:“真妹怎麼了?”
趙貴真這才回過神來,生怕崔文彥看出她的心思,趕忙拉住他的左手道:“崔郎走吧,咱們進考場,今天都要好好發揮。”
“對我們都要好好發揮,考完試咱們就是國子監的學生了,到時候天天都能見麵。”
崔文彥露出十分溫煦的笑容。
看著他的笑容。
趙貴真隻覺內心都被照亮了,她乖巧地跟在崔文彥身後,望著他如玉樹般挺拔的身影心道。
崔郎雖然不及楊安俊美,但……
啪!
趙貴真給了自己一巴掌。
她在心裡狠狠罵自己,拳頭都攥緊了:“你怎麼又想楊安?不許想!”
“楊安就是個破落戶!又窮又沒本事!”
“就算拿了爵位又怎樣?!”
“不過是個一等公士,比普通百姓強點罷了!他能考上國子監嗎?”
“他有機會進入國子監裡讀書嗎!”
“三次落榜的他,怕是連參加科舉的勇氣都沒了!”
“他這輩子頂多跟他姐夫李岩一樣當個小吏!渾渾噩噩過一生!”
“你要陪他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