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交談間。
飛花令仍在繼續,楊安與崔文彥又交手了七八個回合。
越往後。
崔文彥越發吃力,每答一句詩都要耗儘五息思考時間,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再無先前的從容,有時還會下意識地左右踱步,才能勉強對上。
再看楊安那邊,從始至終毫無變化。
每次崔文彥答完,他都能順勢脫口而出自己的詩句,全程連半點思考的模樣都沒有。
崔文彥苦思冥想:“雲卷八荒吞落日,舟橫一葦渡蒼茫。”
楊安不假思索:“九曲黃河萬裡沙,浪淘風簸自天涯。”
崔文彥絞儘腦汁:“三秋燈燼冷,半卷舊年書”
楊安輕鬆侃侃:“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
底下眾人看得心驚。
“又是沒聽過的詩句!這楊雲生怕是和崔公子一樣,也開始臨場作詩了吧?可他怎麼能這麼快?”
“誰知道咱們雲州還有這樣的大才?看這才華,怕是還要在崔文彥之上!”
聽著眾人的議論。
吳桐不屑地撇了撇嘴,旁人不知,他心裡卻門兒清,從始至終,自己答出的詩句全是楊安寫的。
也就是說。
崔文彥每答一首,楊安得同時做兩首,單論才華,兩人根本不在一個等級。
先前吳桐隻玩笑,說楊安藏了詩句。
此刻卻真的起了疑心,懷疑是不是薑首座透題給楊安,他上下打量著楊安,想找些蛛絲馬跡。
心想這本事要是能學到手。
往後去青樓打茶圍、玩花魁,豈不是所向披靡?無往而不利?
又過了數個回合。
吳桐讀完楊安遞來的答案,輪到崔文彥時,他早已被高強度的對答逼得快要撐不住。
楊安和吳桐答得極快。
加起來用不了一息,也就是崔文彥卻每隔五六息就得新作一句,這般強度,便是詩仙李白轉世也難頂。
此時又輪到數字“一”。
楊安吐出一句:“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引得薑純熙連連側目,以及不少才子驚歎後。
崔文彥拍著扇子來回踱步,腦子裡卻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出詩句,他望著楊安那副波瀾不驚、仿佛勝了是理所當然的模樣。
隻覺得一股氣堵在胸口。
臉色漲得通紅。
“會輸給楊安?不可能!我絕不可能輸給楊安!”崔文彥急得臉上青筋暴起,原本俊秀的臉龐都顯得有些猙獰。
可作詩不同於其他。
越是心急如焚,越是急躁,就越難想出頭緒。
望著將崔文彥逼到死角的楊安。
趙貴真指甲快要扣進掌心。
眼看著最後一息時間將至,崔文彥還沒答出詩句來,台下一群寒門子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這個時代。
權貴子弟自小坐擁萬卷藏書,想看什麼書抬手便得,而寒門子弟想買一本薄薄的詩集,都要搭進半個月的飯錢。
貧富與階級。
就像一道鴻溝攔在他們與權貴之間。
除非是天縱奇才。
否則不管是文道,還是武道,寒門子弟想與權貴爭鋒,都難如登天。
麒麟宴自開辦以來,無論大小宴席。
從未有過寒門子弟奪魁。
此刻,出身寒門的楊安已將崔文彥逼入死角,隻要五息時間一過,崔文彥便要落敗,楊安就能獲勝!
這將是寒門學子首次拔得頭籌!
在場近百位寒門子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齊齊在心中默數:“5、4、3、2、1……”
就在數到“1”的刹那。
孫遠眯起眼來,屈指一彈,將本還剩一點火星的香迅速燃儘。
叮叮叮~
他敲響身前的金鈴鐺,“飛花令至此結束。”
二樓的薑純熙眉頭微蹙。
孫元笑嗬嗬地走到楊安與崔文彥中間,朗聲道:“兩位棋逢對手,文采不相上下。可惜天公不作美,時間已到,未能分出高低。這一局,便以平局收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