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樓內置陣法隔絕了外界寒風。
雅閣中不冷不熱,如春秋般氣爽,然梅蘭竹菊四位女官隻覺身處冰窖,渾身快要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
自幼跟著安樂公主。
阿蘭等人最清楚公主的性子,因為年幼時的那些經曆,使得她從不在臉上表露喜怒。
此時看似是帶著笑。
可實際上怕是動了真怒,若是發作整個青雲樓的人都得一起完蛋。
阿蘭強忍著害怕,試著滅火道:“公主,郎君這次確實太過分了,您等著奴婢這就去把郎君和那姓趙的賤婢抓過來!”
“抓他們做甚?”
安樂公主慵懶的靠在軟椅上,不以為意的對身旁還端著茶水的阿梅、阿竹、阿菊三人道:“本宮好奇嫁娶之事是怎麼談的,楊安不是在樓下一層嗎?你們把畫麵傳過來。”
她嫵媚笑道:“狗東西雖然不聽話,怎麼說也是本宮的手下,本宮對自己的手下向來大方,要是他們談得好,談得有趣,談成了,本宮可得按著他們兩家的族譜,挨個送上一份大禮呢。”
按族譜送大禮?!
這哪是什麼大禮,怕不是要抄家滅族!
阿蘭心中一凜,最初她雖然看不上楊安,但經過幾次相處,尤其是前些天白蓮教圍殺時。
楊安大發神威救下她和百騎。
阿蘭心裡已把楊安當成小半個主子,可這會兒也半點不敢替他說話,而且也覺得楊安過分了,忍不住在心裡道:“麒麟宴的事還沒過去,又鬨這出,郎君真是不是當公主好欺負?!”
阿梅、阿竹、阿菊三人接了公主吩咐。
半點不敢怠慢。
身材豐滿、僅次於阿蘭的阿梅,左手扣著右手往後退了一步,等阿竹和阿菊站定她身前,伸手搭在兩人肩膀上。
阿梅閉上眼。
阿竹用手捂住左眼,阿菊捂住左耳。
三人同時推動腳下神相,身後漸漸浮現出如海水般的藍光。
然後就見阿竹捂眼的手背。
阿菊捂耳的手背。
分彆飛一隻出帶著翅膀的真靈,一隻似眼睛模樣,一隻似耳朵模樣,阿梅從額頭探出一道頭發絲般的細長精神線。
與兩隻真靈連接。
再用意念控製它們順著窗戶飛出房間,循著楊安的氣息,一路飛到二樓他與趙貴真所在的雅間,幾乎毫無波動地趴在窗沿上窺探著屋內的動靜。
像是一隻微型監控。
下一秒,便將楊安屋中的畫麵與聲音投影在安樂公主麵前。
二樓雅間裡。
趙貴真坐在茶桌前煮著茶水。
再次看向坐在對麵的楊安時,不由得一陣恍惚,眼前的少年身著華貴長袍,腰間挎著一柄玉色長刀,身姿蕭逸,俊美得宛如少年天神。
趙貴真心裡再不願承認。
也不得不接受。
她曾經看不上、想儘快踹開的少年,如今已是大夏朝廷的五等大夫,搖身一變成了需要她仰視的存在。
強烈的落差感使趙貴真五味雜陳。
移開目光,垂下眸子。
夾起剛用適宜水溫衝泡好的茶葉,放進乾淨的小碗裡,拿起瓷杵一圈圈研磨著茶葉。
研磨間。
她開口道:“說起來,我們還是青梅竹馬,小時候跟著爹請的茶博士學茶道,你總跟在我身邊,求我給你調茶。”
趙貴真回憶著曾經,聲音輕緩。
“那時候我手笨,茶博士教的總學不好,沒少挨他打手心,每次都是你幫我出頭,現在想想居然過去那麼久了。”
三樓。
看著三位女官實時送來的畫麵。
安樂公主托著臉蛋,笑盈盈的也不說話。
阿蘭擦著額角的汗,忙打圓場:“青梅竹馬也沒什麼,大多隨年齡增長就分開了。反倒是少年夫妻,往往最重情義,能攜手走到最後。”
安樂公主不置可否。
饒有興趣地接著看下去。
畫麵裡趙貴真說著說著,忍不住搖頭失笑,“昨夜回想,小時候時候茶沒學成,調出的茶又苦又澀,不敢拿給茶博士看,都給你喝了。如今總算學成了,居然一杯好茶都沒給你泡過。”
她將磨好的茶葉衝上上好的山泉水。
清雅的茶香瞬間彌漫開來。
端起茶碗。
趙貴真遞向楊安道:“今天總算有機會了,雖然晚了些,但請用。”
麵對趙貴真遞來的茶。
楊安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動也未動。
任由趙貴真舉了一會兒,胳膊都有些酸了。
氣氛逐漸尷尬起來。
守在她跟前的小翠,像是護主的忠犬般皺眉道:“楊安,我知曉你對小姐不滿,可你們也認識十多年了,有著十多年的情分呢,小姐如此以禮相待,你又何必這般薄情?”
“再說,平日裡你想喝這茶還喝不上呢,這茶小姐都是泡給崔公子喝的。”
“那就接著泡給崔公子喝。楊某粗人一個喜歡喝水、喝酒、喝胡辣湯,就是不喜歡喝茶。”
話不投機半句多。
楊安實在懶得跟這對主仆多說話,拿出昨夜從家裡偷出來的婚書。
拍在桌子上往趙貴真身前推去。
他淡淡道:“不必多言,你我相識多年,也知道我性子,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今日你也是來找我退婚的吧?”
“正好,某也有此意。”
阿蘭:?
其他小女官:?
阿蘭鵝蛋般圓潤的小臉上滿是疑惑,不是說好談成親的日子嗎?怎麼變成退婚了?
來不及多想。
冰冷的視線刺的她後背發涼,阿蘭顫顫巍巍的轉過小腦袋,就見安樂公主幽幽地盯著她。
阿蘭整個人都麻了。
上次編故事的春兒、夏兒,現在還吊在公主府屋簷兩側充當風鈴呢!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抱著安樂公主的長腿求饒,阿蘭痛哭求饒:“公主!您聽奴婢解釋啊!您是知道的,奴婢最老實了!這話真是聽郎君的姐夫說的,一個字都沒改!”
方才見楊安退婚的刹那。
安樂公主心裡的不滿和怒火就全散了,勾勾手指讓阿蘭起身。
等阿蘭戰戰兢兢地站起來。
她揚起白嫩嫩的小手,啪的一聲脆響抽在阿蘭身上。
沉甸甸的果實一陣亂晃。
“就這一次。再敢有下次,我就把你嫁出去奶孩子。”安樂公主甩甩發麻的小手道。
阿蘭可憐巴巴地扁著嘴唇,忍著疼應道:“奴婢知道了。”說著退到公主看不到的身後,才敢偷偷用手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不知道腫了沒有。
同時擔心彆在長大了。
二樓雅間裡。
退婚的事還在繼續。
楊安推過去的婚書,是當年李岩和趙斌定下的,當年兩家都沒發跡窮大頭兵一個。
沒錢互換什麼玉佩作為定情信物。
就寫了這張婚書然後折成兩份,兩家交換人手一份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