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放榜。
乃是大夏最大的盛事之一,無數寒門子弟都盼著這天能逆天改命,踏過那道巨大的階級鴻溝,改變自身命運。
以至於放榜不過半天。
楊安這個名字就在雲州城中沸騰了,尤其在得知他是第一位考中案首的寒門子弟後,無數寒門學紛紛子彈冠相慶。
起初不少權貴子弟不怎麼服氣。
隻覺得是運氣,覺得楊安不可能比得上崔文彥,但隨著楊安的考卷被公開展示出來。
看到他的詩詞文章。
權貴子弟們再是不服也隻剩下嘴硬了。
那些與楊安關係近的,如王石頭、何老先生、鄭獵戶父子等人,無不與有榮焉。
王石頭每賣出一張餅子,就嘿嘿笑著跟買餅人講上一句,“俺認識文曲星!安哥小時候常來俺這吃餅子哩!”
聽他說新科案首常來這裡吃餅子。
很快湧來一大群人為了沾沾喜氣帶著自己的孩子來買肉餅,王石頭的燒餅攤一整天都熱鬨非凡,王石頭高興下直接買一送一。
結果一天下來。
他把自己累的夠嗆,餅子賣了一爐又一爐,最後都賣斷貨了卻也沒掙多少銀子。
不過王石頭也不介意。
大好日子,圖的就是個高興嘛。
跟楊安住在一個坊子裡的何老先生也格外高興,得知楊安考中案首時,當即宣布連開半個月義診!
鄭獵戶父子住在雲州城外。
他們算是最晚聽到消息的,鄭獵戶的兒子鄭飛讀書方麵,從小就是焚書坑儒的水平,對能考上學堂的楊安極為崇拜。
從彆人聽說楊安考中案首後。
他急呼呼地跑回家,激動到向父母喊道:“爹娘!文曲星下凡了!楊二哥考中案首了!”
鄭獵戶聞言大喜。
最近兩天才下了病榻的鄭大娘笑道:“上次要不是楊二郎幫咱們,我這條老命都可能沒了,咱們得好好謝謝人家!”
鄭飛道:“咱家最近不是攢了些凶獸肉嗎?俺腿腳快,這就趁著天黑前給二郎哥送過去!”
鄭獵戶擺手道:“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咱家受了楊二郎這麼大的恩,送這點凶獸肉怎麼能行?爹這兩天接了個大活,對方給的價錢正合適,隻要能成,能給二郎備上一份厚禮。”
鄭飛好奇地追問:“爹,什麼大活?”
鄭獵戶道:“貴人不許外露,你明天跟爹一起去,到那時候就知道了。
除了他們外。
雲州城和楊家關係最鐵的趙家。
本應是最熱鬨、最歡騰的才對。
然卻像被一片烏雲籠罩似的,氣氛陰沉沉的,壓抑無比,半點快活的氣息都沒有。
客廳裡。
趙夫人和趙貴真不知道坐了多久,麵前的熱茶都涼透了,都沒有說一句話。
直到爽朗的笑聲出現才打破這沉悶的氛圍。
“老子回來了!哈哈哈!”
多少年了,趙斌從沒像今日這般快活,不等丫鬟下人上前開門,他就先踹開院門,大笑走進。
“老爺回來了。”
福伯快步迎了上來。
趙斌吩咐道:“今天大喜的日子,讓大家都沾沾喜氣,福伯你待會去賬上支一千兩銀子…不支兩千兩銀子平分分下去!另外,每個人再去府庫額外領一匹布,今年多做兩身衣服!”
趙斌出手闊綽無比。
這番打賞比趙府下人們一年工錢還多,下人們喜上眉梢,跪地磕頭嘴裡滿是“謝老爺恩典”。
眾下人的跪拜中。
趙斌虎虎生風的走進客廳。
見他回家了,趙夫人強扯出個笑容起身相迎,趙斌掐著熊腰,得意洋洋的道:“老子早就跟你說二郎那小兔崽子不是池中之物,早晚一飛衝天你還不信,如今他考上案首了,你可信了?老子先前說你發長見識短,可有說錯!”
“信了,沒錯,老爺眼光獨到,妾身不如。”趙夫人不敢有半分反駁。
“哈哈哈哈!”
趙斌一臉快意的說道:“這二郎真沒白疼他,太給老子長臉了!你是不知道,今天在鹽鐵院,那幾個仗著資曆平時恨不得把鼻子翹到天上的老東西,得知二郎考中案首後,在老子麵前那點頭哈腰的樣子,就差給老子跪下了!這輩子都沒這麼舒心過!”
趙斌越說越興奮。
而趙夫人趙貴真的臉色愈發難看。
口乾舌燥的他抓過茶壺,噸噸噸灌了幾口,問趙貴真道:“好女兒,今天你跟二郎商量婚期,商量得怎麼樣了?定在啥時候了?”
趙貴真趙夫人兩人身子一僵。
見趙貴真低著頭不說話,還以為是害羞了,趙斌猜道:“那小子成天圍在你屁股後麵轉,怕是迫不及待想娶你,是不是把婚期定在年頭或年尾了?”
“老爺,先吃飯吧,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趙夫人幫趙斌脫下外衫,試著轉移話題。
趙斌皺起眉頭。
這會他終於察覺出家裡氣氛不對勁。
“不著急吃飯。”他問母女倆人,“二郎考上案首這麼大的喜事,你們娘倆怎麼一點都不高興?是不是婚事商量出問題了?”
被問了個正著。
趙夫人硬著頭皮答道:“沒、沒什麼大事,就一點小問題,不礙事的。”
“又有什麼小問題!”
趙斌霎時冷下臉,訓斥趙貴真道,“一定又是你嫌棄二郎出身不好,胡亂使性子了!對不對!爹送你去讀書、學琴棋書畫,從小到大學了那麼多東西,就是盼著你明白事理,怎麼還跟你娘一樣目光短淺!”
趙夫人不敢說話。
趙貴真始終低著頭,黑發垂落在肩頭,遮住了臉上的表情,一言不發。
趙斌還以為隻是兩人鬨了矛盾。
沒料到婚都已經退了。
他歎了口氣道:“也怪爹太忙,沒有好好管教你。明天我在舍下老臉去趟楊家,你跟我一起去,到時候你態度放好點,跟二郎認個錯道個歉,他心裡有你,咱們兩家坐下來好好說,婚事重新商量。”
頓了頓,趙斌語氣又重了幾分:“彆不當回事,二郎如今考上案首,日後必定平步青雲,現在怕是已經有不少官家小姐盯著他了。要是這次錯過了,輪都輪不上你!”
然這番話趙貴真一點沒聽進去。
讓我……
跟楊安道歉……
憑什麼!
趙貴真“啪”的一聲,把手邊的茶碗狠狠摔在地上,茶水混著瓷片濺了一地。
向來溫婉淑女模樣的她。
紅著眼眶吼向趙斌,“是楊安跟我退了婚!今天他不僅退婚,還帶了彆的女人過來羞辱我,你居然還讓我跟他道歉?你到底是我的爹爹!還是楊安的爹爹!”
楊安退婚?
還帶了其他女人?
趙斌先是一愣,隨即滿臉不敢置信地搖頭:“不可能!二郎是我看著長大的,他跟他姐夫李岩一樣,最重情重義,絕不可能乾出這種事!”
“他乾不出?”
趙貴真伸手將站在身旁的小翠拉過來,指著小翠臉上的巴掌印道:“這巴掌印就是那女人打的!難道這也是假的?!”
她越說越激動,身體都在發顫。
“爹,你被騙了!楊安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前他看咱們家有錢,才故意裝得老實本分!現在他考上案首,攀上了更有權勢的女人,就不把咱們家放在眼裡了!你看錯他了,你根本就看錯他了!”
小翠兩邊臉都腫高了。
紫紅一片,不是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