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方向。
楊安再次被花月憐當成小雞子拎了起來。
跟著追魂爐的煙氣彌漫。
花月憐化成一道長虹,再次於夜空中急遁而去。雖然這種趕路方式有損楊安身為男人的尊嚴,但速度確實極快。
不過片刻時間兩人便趕到了追魂爐所指引的地點。
是雲州城外圍的一處莊子。
花月憐拎著楊安落在莊子附近的一棵老樹上。
兩人踩著粗壯的樹乾上。
楊安撥開樹葉,向那莊子望去,隻見漆黑不見五指的深夜中,莊子門頭前左右各掛著兩隻醒目的紅色燈籠。
燈籠上寫著的“杜”字,十分惹眼。
杜家莊。
楊安聽過這莊子的名頭,是雲州遠郊的幾個大戶人家之一,家主好像還是什麼門派的弟子。
外麵看不出什麼。
楊安抬眼跟花月憐示意了一下,兩人如靈貓一般,從大樹中一躍而起,帶起一陣冷風吹過樹葉的唰唰聲,悄無聲息地落在杜家莊一側的高牆之上。
楊安蹲著身子,向杜家莊內掃眼望去。
此時已過亥時,深夜之中,
按道理來說,應該早就熄燈安歇才是,然而杜家莊主院內依舊燈火通明,時不時還有小丫鬟、小廝不斷進去添酒添菜。
事出尋常必有因。
楊安準備過去看看,聽見門牆底下傳來說話聲。
“凍死我了,叔給口酒暖暖。”
楊安和花月憐壓低身子。
尋聲望去,說話的是兩個看門的家丁,他們揣著手,在冷夜中凍得瑟瑟發抖,守在大門前的小屋裡。
其中一個年長的家丁。
將自己腰間的一隻黃葫蘆露了出來,解開遞給了年輕的家丁。年輕的家丁接過,喝了一口熱酒,驅走身上的寒意,精神好了許多。
他好奇地問那年長的家丁。
“叔,咱們莊上有啥喜事?四位莊主從下午喝到現在,聽說還要再擺七天的流水席。”
年長的家丁收回葫蘆,也灌了兩口酒,吐出一口熱氣,含糊不清地道:“不清楚,不過聽裡麵管事說,好像是咱們莊主最近做成了一筆大買賣,跟崔家有關。”
“崔家?”
年輕的家丁道:“難不成是那位崔家……”說著,還指了指城裡的方向。
年長的家丁將酒葫蘆擰好,掛回腰間,說道:“管那麼多乾什麼?咱們下人一個,不該咱問的不要問。”
大單子還跟崔家有關?
聽到這些話。
楊安的眸子驟然冷了下來,身形一掠,化成一道黑影,幾個起落間便來到那燈火通明的主屋上方。
伴隨著記憶的恢複。
楊安兒時跟在爺爺身邊練就的一身本事,也都記起來了。雖然十多年未曾練習,那紮實的底子仍在。
身上的功夫依舊極好。
他落在在瓦片上,起落間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彎刀般的冷月之下。
楊安壓低身形,趴在屋頂上,穩住手揭開一片青瓦,屋內的光亮頓時透了出來。
順著瓦片的缺口向下望去。
他看到吵鬨的屋子裡擺著一席大宴,四個長相頗為相似的漢子圍坐在席間,每人懷裡都抱著一兩個衣衫不整的姑娘,邊吃肉喝酒,邊嬉鬨。
想來這四人。
便是那兩家丁口中的杜家四位莊主。
酒席上,杜家四位莊主中排行老二的杜春酒足飯飽,酒勁上來後索性脫去外衣,露出一身精壯的肌肉。
他頂著一嘴墨黑的絡腮胡子。
光著膀子哈哈大笑,笑聲中胡子一顫一顫的。
“紅鱗角蟒的血有價無市!”
杜春興奮道:“崔大少爺出手闊綽,如今幫他做成這件大事,大哥在雲州城就要平步青雲了賺滿富貴了!”
坐在主位的大哥杜陽,頭戴書生頭巾,身穿寬袖長衫,身前還放著一把折扇。
喝了一天酒。
他的臉上微有醉意,開懷笑道:“喝酒!喝酒!在富貴也是你我兄弟一起!”
三個兄弟歡喜著一同端杯敬他。
老三杜白酒量如海,喝了一天也不見醉,嫌小碗不過癮,乾脆提起腳旁的酒缸大口往嘴裡灌。
酒水順著嘴角流下,灑落在衣襟上。
坐在他大腿上的姑娘忙用帕子幫他擦拭,卻不小心碰到了他胸口的傷口。
杜白虎眼倒豎。
猛地將酒缸砸在那姑娘的頭上。
“啪”的一聲,酒缸碎裂,血水混著酒水從她頭頂汩汩淌下。
雙眼一翻。
那姑娘直挺挺地從他腿上倒在地上,死活不知。
其他姑娘嚇得臉色蒼白,身體僵硬。
咬著牙不敢有半點動靜。
杜白晦氣地將那昏死的姑娘踹到一邊,怒著臉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傷口,罵道:“果然應了那句老話,會咬人的狗不叫。咱們兄弟不就是玩玩他老婆嗎?那狗日的獵戶,居然還敢對我們動手,差點著了他的道!”
提起這事。
老四杜雪臉上掛起懷念之色,將手伸進身邊姑娘的衣裙中,笑眯眯道:“倒彆說,那村婦雖然是個村婦,卻真有味道。尤其是她丈夫兒子在場時,那反抗的小勁……嘿!絕了!”
杜春譏笑道:“蠢婦人一個,到那時還妄想我們放過她丈夫兒子,還問我為什麼,真是天真。”
“二哥此言非也。”
杜雪搖頭晃腦道:“就是這樣天真的才有趣味,才是妙處所在,真想把那婦人抓回來接著享用。”
“你還真想帶回來?”
杜陽訝然而後好笑道:“若是你真喜歡,明天便讓人把她抓回來。”
杜雪道:“這樣不好吧,大哥?”
“有什麼不好的?一群卑賤的爬蟲罷了。被我們兄弟看上,那是他們的福分。”杜陽舉杯道:“大家喝!”
杜春應道:“大哥不愧是大哥,就是豪氣!”
杜白也附和道:“可不嘛,咱們杜家莊能有今日,全靠大哥本事。”
想著那鄭夫人的身體。
杜雪興奮地道:“謝謝大哥,大哥對我真……”
轟隆!
似隕石砸落,霎時間房頂碎裂。
掀翻酒席!
酒食飯菜飛灑一地,揚起大片煙塵!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屋內眾人皆是一愣,喝不醉的杜老三杜白第一個反應過來,抹去臉上的酒肉,大聲道:“兄弟們,有敵人!小心!”
在他的提醒下。
幾人迅速回過神來,不等煙塵散去,便從這狹窄的屋子中跳出,同時運轉真元逼出酒氣。
清醒後。
杜家兄弟幾人發現,主屋外已是一片漆黑,連月亮都看不到。
“這是怎麼回事?!”杜春慌了神。
杜白驚聲道:“遮影陣!賊人非同一般!大家快聚在一起,不要妄動!”
幾人趕忙向他的這邊靠攏。
這時他們才發現兄弟四人少了一人。
老四杜雪不見了。
“老四去哪了?”杜白焦急道,“莫非還在屋中?”
性子急的他剛要衝進去救人。
黑紅色真元如怒風般衝開煙塵,連那間主屋也一同崩碎,掀起的狂風夾雜著碎石,鋪天蓋地地向他們三人砸去。
杜家三人轟出真元。
將那飛石煙塵在半空中打散,待到碎石如雨點般崩落在地,煙塵散儘。
杜家兄弟三人雙目驟縮。
火光繚繞的廢墟之中,站著一位年紀不大的青年。
然而他們的四弟。
杜雪。
在他的在手中,已被捏碎了腦袋。
豔紅的血水在跳動的火光下更顯猙獰,落在廢墟中,滴答滴答……
“啊!!!”
“四弟!!!”
看到弟弟慘死,杜白瞬間被怒火衝昏頭腦,頭發根根豎起,如鋼針般炸立,猛地踩碎地麵,雙腿蹬地。
如離弦之箭般向楊安飛射而去的同時。
他背後浮現出耀眼的黃色光輝。
杜白化作一頭半人半犀牛的火焰怒獸,全身覆蓋著如熔岩般的厚皮,手腳腕燃燒著赤黃色的烈焰,尤其鼻梁上那根犀牛獨角宛如燒紅的烙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