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夜幕準時落下,黑暗幾乎在頃刻間就籠罩住蒼茫大地。
簡單地洗漱過後,宋歸程檢查了一遍門鎖和窗戶,用力拉了兩下,玻璃哐哐作響,但沒被拉開。
他放心地進了房間,才發現陳溫嶼坐在床邊等他。
屋裡的燈並不太明亮,燈光微弱而黯淡。
陳溫嶼摘下眼鏡,他的眉弓骨長,眼窩深邃,所以顯得雙眼有些淩厲,隻是平常都隱藏在眼鏡下麵。
宋歸程身上的積分算上零頭,一共隻有3761,他花掉幾乎所有積分買了唯一一樣能買的東西。
他咽了下口水,試圖緩解腦袋裡緊繃的弦,就把整間屋子重新打量了一遍。
白天陳溫嶼沒喝完的汽水還在他桌上放著,上半瓶的汽水喝完了,玻璃彈珠孤苦伶仃地躺在裡麵。
空氣裡的悶熱並未因為夜晚的到來而減少,像濕重的棉被一樣壓在人身上,令人呼吸不暢。
宋歸程在黏濕的空氣裡邁開腳步,走向他。
一步……
兩步……
三步……
他伸手,觸摸到男人的指尖,冰冷,沒有溫度,如同初冬的雨夜。
空氣靜默,宋歸程聽到自己清晰的心跳聲,振聾發聵。
緊張讓他的喉嚨變得乾澀,如同被蒸發的花田,隻剩下乾枯的花瓣。
麵前的男人突然有了動作,一隻手撫摸上宋歸程的脖頸。
宋歸程的骨骼漂亮,脖子也不例外,優雅而修長,冷白色的皮膚,像一隻白天鵝。
他輕柔地在宋歸程的喉結處上下撫摸,宋歸程聞到,那股露水的味道,清幽、冷冽。
“巫止,是你,對嗎?”
男人坐在床頭,宋歸程和他近在咫尺,低頭撞上他的視線。
熟悉的,淡漠的,隱晦不明的視線。
沉悶的空氣仿佛凝固住了,在這個靜謐而又長久的對視中,宋歸程不由自主地屏息。
寂靜有它自己的聲音,籠罩住房間內似是相擁,實則彼此防備的兩人。
“有很多次我都想殺掉你。”巫止的聲音並沒有什麼起伏,隻有仿佛對一場遊戲膩煩的厭倦之意。
隨著話音落下,“陳溫嶼”的身體出現了變化。
其實宋歸程是看不清的,因為握住他脖子的手倏然收緊,空氣的流動變得緩慢且困難,讓他眼前發暈。
他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巫止的墨發和玄袍,有一縷長發正落在宋歸程攤開在床上的手心上。
觸感絲滑且柔軟,如同上好的綢緞。
宋歸程眼前發黑,他極力掙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你不是…早就…動過手了嗎…”脖子上的禁錮讓他的聲音變得破碎。
“是啊,”巫止湊近宋歸程,幾乎在他耳邊吐息,“可不止那一次,也不止這一次,而是很多很多很多次。”
“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想殺了你了。”
這個人連呼吸都是冰冷的。
脖子上的力道加重,宋歸程被迫仰頭,雙手收緊,宛若瀕死的蝴蝶。
媽的!
他在心裡罵出聲。
窒息感如同藤蔓一樣瘋長,將他整個人纏繞住。
宋歸程點開儲存櫃,用最後一絲清醒的神智點擊道具。
他用儘全身力氣。
幾乎在他點開道具的同時,巫止鬆開了他。
宋歸程沒了支撐力,一下倒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來,背脊如同蝴蝶翅膀一樣顫抖。
生理性的淚水不斷從眼角溢出,如同珍珠一樣滾落,他甚至沒有力氣抬手抹去眼淚。
巫止的心很奇怪地揪了一下,他緩緩俯身,冰冷的手指觸碰到宋歸程的下巴,一滴淚水滾落到他的指尖。
淚珠在巫止的指尖停留,凝固住沒有下滑。
這是永恒的力量。
足以留住光影交換的瞬間,留住日月同輝的蒼穹,留住不斷流逝的時間。
將一切封存——即為永恒。
巫止翻手,眼淚落下,砸在地上,湮進水泥地裡。
他手上一痛,才發現宋歸程趁他愣神的瞬間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宋歸程眼角泛紅,眼底還有淚花,額前的碎發濕漉漉地黏在額頭上,褐色雙眸灼灼盯著麵前的男人。
他牙齒愈發用力,不多久,嘴裡傳來淡淡的血腥味。
巫止沒有掙脫,他感覺不到疼痛一樣,輕而易舉地反手捏住宋歸程的臉頰:“你本來不該活著。”
宋歸程呸了一聲。
他用那根帶血的手指摩挲宋歸程的臉頰,瓷白的皮膚沾上鮮紅的血,有一種詭異而妖豔的美感。
宋歸程被他掐著臉,強迫性仰起頭和他對視,眼淚就順著臉頰往兩邊淌。
巫止那根被咬傷的手指輕敲他的臉頰,一下,又一下,眉宇間帶上一絲微不可察的煩躁:“彆哭了,再哭我就殺了你。”
那雙眼睛漆黑如同墨玉一瞬不瞬地盯著宋歸程,看一眼似乎就能被永遠禁錮。
宋歸程也不想哭,他都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了,可是身上疼得厲害。
全身都在疼,像潮水一般洶湧,一波接一波,令他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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