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兩人交談了將近兩個小時,窗外的月光比剛才更暗了。
宋歸程看了眼手表,已經淩晨三點了,他道:“睡會兒吧,明天還得繼續調查線索。”
說完便躺了下去,往旁邊挪了一點,空出了大半位置給加爾文。
加爾文其實不需要睡眠,可是這副身體需要,所以聽話地躺到了床上。
身邊的宋歸程很快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像是睡熟了。加爾文凝視著低矮漆黑的天花板,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很久之後才閉上眼睛。
宋歸程這一覺睡得不太好,各種各樣的場景如同走馬觀花一樣從夢裡飛速掠過,有神父、有巨大的樹、有死去的隊友,還有巫止……生生死死、起起伏伏,在夢裡一遍遍上演。
最後喚醒他的,是窗外傳來的雨聲。
時針已經指向早晨七點,天空仍是一片壓抑的灰黑,暴雨瓢潑,窗外一片朦朧,整個農莊都籠罩在磅礴的雨幕中。
宋歸程拉開窗簾看了一會兒,雨點急促而又猛烈地敲擊著窗戶,靠在一旁都能感受到震動。
小花也被這聲音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站在窗戶邊的媽媽,愣了一下。
每到陰雨天氣,宋歸程就會出現一種微妙的變化。向來柔和舒展的表情會不自覺的緊繃,一貫溫柔的眉眼也仿佛被陰沉的雨染上幾分冷冽。
正如他現在,站在明暗交界處,麵無表情地抬眸看向窗外被雨不停敲打的樹枝,往日的溫文似乎全化作微不可察的冷漠。
小花有些不確定地喊了一聲:“媽媽?”
“嗯?”窗邊的宋歸程聽到了小花的喊聲,側頭向她看來,動作有些慵懶,“醒了?”
語氣還是那麼溫柔,好像剛才的冷漠全是錯覺。
小花順著床腳爬下來,邁著小腳噠噠噠地跑過去。
她扒著宋歸程的褲子,仰頭看著他,眼淚汪汪地說:“媽媽,你以後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了,我害怕。”
“害怕?”宋歸程蹲下來,一隻手揣著,另一隻手摸了摸小花的下巴,笑道,“害怕怎麼還睡得著的?”
小花撒嬌的動作僵硬了一瞬,不過很快就不認賬地順著宋歸程的胳膊爬到他的肩膀上,振振有詞道:“就是害怕才要睡覺啊,醒著就更怕了。”
這詭辯的邏輯,也不知道隨誰了,宋歸程失笑。
不過他也沒再逗小花,他知道昨天小花肯定是害怕的,害怕失去媽媽,不然不會做夢還在喊他。
雨下了半個多小時,仍然沒有變小的趨勢,陰鬱的天擠占了副本絕大部分空間,讓人感覺到沉悶。
床上的加爾文依然沉沉地睡著,似乎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他蜷縮成一團,一個一米八幾的成年男人隻占了整張床四分之一的角落。從心理學上來說,這是一個十分缺少安全感的姿勢。
宋歸程沒有喊醒他,隻是輕輕給他拉了拉被子。
“篤篤篤”,門外傳來很輕的敲門聲。
宋歸程開門,發現謝思有和陳馨可兩人站在門口,縮頭彎腰,輕手輕腳,有點小心翼翼的樣子,如果再背個殼,和王八沒什麼兩樣了。
謝思有小聲地打了個招呼:“哥……”
陳馨可小小聲地打了個招呼:“宋先生……”
宋歸程一邊側身讓他們進來,一邊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也沒出什麼事,”謝思有搖頭,和陳馨可對視一眼,臉色說不上好看,“就是……”
他示意宋歸程朝樓下看。
女主人端坐在樓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身形比前兩天更肥碩了。
她的臉被肥肉擠出一條條褶皺,紋路粗糙油膩,最讓人驚悚的是,本來細小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占據了整張臉二分之一大小。而且變大的隻有眼白,血絲密布,神色比外麵的天氣還陰沉。
她就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4號房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