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褐這麼對他說著,卻沒有直接進去,因為那棟空中建築距離他們所站的橋還有一段距離。
他們不是超級飛人,不能飛過去。
荊褐對著空中樓閣恭敬地行了個禮,說:“祭司大人,我把那名外鄉人帶過來了。”
宋·外鄉人·歸程也有樣學樣地把右手置於心臟處,微微彎腰行了個禮。
他抬頭時,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藏在正對著他們的那間樓閣裡。
小女孩頭上用白絲帶紮著兩個揪揪,她可能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好奇地睜大眼睛從窗格後麵看著兩人,準確地說,是看著宋歸程。
這是祭司?宋歸程呆了下,沒想到會是這種發展,他低下頭假裝沒看到小女孩。
旁邊的荊褐臉上露出一種無奈的表情,問:“蒼目,祭司大人呢?”
那個叫蒼目的小女孩又瞥了一眼宋歸程,才把整個腦袋探出來,回答:“皦玉大人本來在等你們,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她的聲音有點怯生生的,說到睡著了還有點不好意思。
荊褐倒是毫不意外,嘀咕了一句:“祭司大人真是的……”然後對蒼目說,“你把我們放進去,我一會兒還有事,不能一直在這裡等。”
蒼目點點頭,離開了,隻是離開之前,她又瞥了宋歸程一眼。
宋歸程旁觀荊褐和蒼目的對話,他本來以為這位祭司大人搞這些排場,會是一個嚴肅且有點高傲的人,現在看來可能不是這樣。
很快,和樓閣下方相接的一根巨大的柱子動了,那柱子不長,但是很寬,幾乎有整個樓閣四分之一那麼寬。
柱子上同樣雕刻著精美神秘的圖案,以祥雲、群山為主,不過樓閣上雕刻的是巨獸的身體,這根柱子上顯然是巨獸的尾巴,盤旋在尾端,和上麵的圖案交相輝映。
這些圖案的每個細節都栩栩如生,盤踞在樓閣上的巨獸仿佛下一刻便會騰雲而去。
看到尾巴的時候,宋歸程覺得這圖案中的巨獸是龍,不過這龍和他們平時所見的應龍多有不同,應龍有龍爪和龍翼,而這雕刻中的龍身軀光滑,反倒更像蛇的身軀。
他還在思考那到底是龍還是蛇,荊褐突然推了他一把:“走吧。”
宋歸程看著麵前空空如也的空氣,沒有吊橋,沒有繩子,也沒有武俠小說裡小龍女的綢緞。
走啥?走空氣?
荊褐率先踏上去,他踩在半空中,卻沒有掉下去,宋歸程有些驚訝,趕緊跟了上去。
走上去之後他才發現,腳下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鋪成了路,人在上麵走如履平地。
宋歸程問:“這條……路,有多寬啊?”
這路又看不見,萬一隻有獨木橋那麼寬,踩空了摔下去都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荊褐看出他的擔憂,安慰他說:“沒事,你走多寬它就有多寬,你在上麵跳個舞都沒事。”
跳舞就不必了,他隻想安安全全地把這條路走完。
“宋小弟啊,我跟你說,我們的祭司大人有點奇……奇特,”荊褐給他打預防針,“你一會兒見到他千萬不要驚訝啊。”
奇特,能有多奇特,頭上長犄角,身後有尾巴?
哪怕他們的祭司是小龍人他都不驚訝。
宋歸程覺得“宋小弟”這個稱呼有點好笑,很像跟在黑幫大佬後麵端茶倒水的跑腿小弟。
他問:“荊大哥,你多大了?”
荊褐算了一下:“我才54歲呢。”
宋歸程腳下一個踉蹌,什麼玩意兒,才和54歲能連在一起用嗎?
荊褐看著宋歸程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解釋道:“我們一般能活到三百歲,”他有點羞澀,“其實我今年剛成年呢。”
54歲,兩米多高,剛成年,宋歸程在風中淩亂了。
這就是種族差距嗎?
他忽然想到那個叫蒼目的小女孩,問:“那蒼目多大了?”
荊褐撓撓腦袋:“我想想啊,她還小呢,20歲21歲的樣子吧,反正不會超過24。”
24歲,不就是他這個年齡嗎……
宋歸程想到那個七八歲樣子的小女孩其實已經和他活得時間差不多了,心裡咽了口血。
兩人說話間腳下的路已經走完了,21歲的小蒼目在門口等他們,宋歸程心裡陡然升起一種自己行將就木的感覺。
蒼目雖然今年20多歲了,但是以他們族群的年齡算法來說,的確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她睜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兩人,宋歸程這才明白這女孩為什麼叫蒼目,她的確長著一雙美麗的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寶珠,像是霧氣中兩汪清亮的湖水,讓人心生憐愛。
宋歸程臉上的表情柔和很多,他彎下腰衝蒼目笑了笑:“你好,我叫宋歸程。”
蒼目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轉過身把臉蒙上不理他。
宋歸程一臉懵。
荊褐哈哈笑了兩聲:“你彆介意,她是害羞了。”接著道,“蒼目,麻煩你帶我們去找祭司大人。”
蒼目聽到祭司大人幾個字才把臉露出來,點點頭說:“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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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跟在蒼目後麵在樓閣間穿梭,宋歸程這才發現,裡麵的空間比他在外麵看起來大得多,裡麵沒有假山流水,到處都是雕刻,花草樹木,鳥蟲動物,很多叫不出名字。每樣都活靈活現,極具神韻,仿佛不是經由人手雕刻,而是直接讓那些東西凝結成石像。
有些地方明明看起來沒有路,但是蒼目按下開關默念幾句口訣之後屏障就會消失。
荊褐解釋這是特殊的陣法,為了防止有東西入侵,至於是什麼東西,他沒有解釋,想來肯定是很危險的東西。
蒼目在前麵走得磕磕絆絆,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袍,類似戰國袍,袖口寬大,剪裁簡約,衣領、袖口、下擺處繡著一圈金線,看起來很莊重。
隻是不太合身,對蒼目來說有點太長了。宋歸程注意到這衣服的布料很好,在白日的逛下泛著隱隱約約的流光,但是針腳粗陋,有幾處縫得歪歪扭扭。
三人在一間銀白色的門前停下,這裡的門都長得差不多,再加上隻有一種顏色,所以有種迷宮的效果。
不過宋歸程仍然感覺到這一處的不同,威壓甚重,滲著一股冷意,從四麵八方襲來。
他身上還穿著濕衣服,不禁打了個冷戰。
蒼目敲敲門,稍候片刻,裡麵沒有傳出聲音,她卻轉身對兩人點點頭:“進去吧。”
宋歸程本以為自己無論看到什麼樣的祭司都不會驚訝,然而他一進門就望見那條散在地上的紅色尾巴時,他還是淩亂了。
真的身後有尾巴啊?他腦子裡隻有這一句。
那尾巴遒勁有力,紅豔得仿佛能滴出血,與周遭銀白色的裝飾格格不入,而且宋歸程感覺那尾巴散發著灼灼熱氣,猶如三伏天熾烈的陽光。
蒼目和荊褐行禮:“祭司大人。”
宋歸程遲鈍一秒,立刻反應過來:“祭司大人。”
尾巴輕輕甩了一下,幾人抬頭,荊褐推了把宋歸程:“祭司大人,我把他帶過來了。”
宋歸程對上傳說中祭司大人中的那張臉時,呼吸不禁微微停滯,他不喜歡女人,但並不妨礙他欣賞美,這種美超過了人能達到的限度。
皎若明日,灼若芙蕖。
她似乎才睡醒,打了個哈欠,低眉斂目間氣質渾然天成。
皦玉眼尾微挑,冷冷清清地瞥了宋歸程一眼,然後:“哇,沒想到真的會有人過來啊,我還以為自己算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