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新苒拎著東西回了寢室,陳靜芳一看她大包小包還挺高興,說她隻有在每次回家時才舍得,看她手裡東西多,非要幫她送到上車點。
“新苒,你真的要考慮清楚,玻璃廠工資高待遇好,你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在等車時,陳靜芳還在勸。
宋新苒說:“芳姐,我有自己打算,你放心吧。”
“那你跟我說,你準備做什麼?”
宋新苒其實不太喜歡在還沒有切實做事時告訴彆人自己的打算,她向來奉行事以密成,不過看陳靜芳實在關心,她糊弄了兩句:“我看鎮上擺攤的人不少,準備自己也弄一個。”
陳靜芳不住搖頭:“這擺攤怎麼比得上玻璃廠呢,我們每個月按時發工資,他們起早貪黑每天掙一點辛苦錢,你看我們鎮上擺攤的都是沒有勞動力的老年人,哪有年輕人去乾的。”
宋新苒也無法強扭彆人的觀念,實在是時代和地區的局限,他們所在的地方太偏遠,根本不知道這時候在大城市擺攤多掙錢。
她隻能不好意思笑笑:“我就想試試。”
陳靜芳搖了搖頭:“你也要為你孩子想想,你賺不到錢他怎麼活呢。”
宋新苒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隻能用傻笑應對。
陳靜芳勸了幾句,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也閉嘴了,隻是苦了孩子,宋新苒還是年紀太小,太傻了。
抬頭一看,遠遠地看見車來了,陳靜芳說:“東西多,我幫你拎上去。”
不由分說地提起宋新苒的行李準備上車。
宋新苒手攔了下被陳靜芳拂開,她想了下,在車門還未打開時,低聲而快速地說:“芳姐,玻璃廠已經拖了兩個月工資了,也不知會拖多久,你去找廠長說說吧……”
陳靜芳剛想說,廠子都說了下個月一定發,又聽見宋新苒後麵半句:“你就說家裡實在沒錢了,問廠長借點,發了工資從裡扣,多說點好話求求他就行。”
“車來了,我先走了!”話一說完沒讓陳靜芳回答,宋新苒就趕緊上了車,找了個位置坐下,從窗外的陳靜芳揮揮手。
陳靜芳還有點懵,也下意識揮手,直到車駛離她才回過神來。
她本來覺得廠裡麵肯定會補工資,玻璃廠在鎮上十幾年了,從來都是按時發放工資,工人都放心的很。
但轉念一想,以前也沒拖過啊,更何況這都兩個月了。
宋新苒那句話總在她心裡頭轉悠,更何況還給出了一個主意,她以前就沒想過還能問廠長借錢。
畢竟他們廠是私營的,廠長是一廠之主,發工資什麼的全憑廠長一句話,廠長都說了下個月一定會發,也不用擔心她借錢不還的事。
如果廠長死活不乾,那裡麵就有貓膩了,可能下個月也發不上工資,或者廠裡根本沒錢發工資……
想到這樣的可能陳靜芳止不住一哆嗦,連忙安慰自己不可能,廠裡這麼多人呢。
不過,問廠長借錢這事宋苒到底想出來的啊,能說出這樣話的人怎麼看也不像個傻的啊,怎麼還放棄玻璃廠的工作想去擺攤?
*
宋苒坐在公交後排,這會是半下午,車上的人並不多,老式柴油客車行駛在馬路上,車上一股雞鴨牲畜的氣味。
宋苒推開鐵框玻璃窗,外麵清新的空氣一下灌了進來。
這會十月末,道路兩旁都是田地,綠色的紅薯藤生長得鬱鬱蔥蔥,有的農民在割藤往背簍裡裝,好拿回家喂豬,有的拿著鋤頭在挖紅薯。
花生苗也是一片綠色,扯花生出來時仿佛能都聞到清甜的花生味和泥土的濕潤氣息。
宋苒腦子裡頓時冒出了許多種花生和紅薯的烹飪方法,這樣剛拔出來的新鮮花生加水煮一下再放適量鹽就很美味了,鹹香甜皆具,最適合看電視時吃。
“去哪兒?”正想著時,售票員挎著包走到她麵前問道。
宋苒說:“石燕村。”
說著遞了一塊錢過去。
售票員接過放在包裡就走了。
宋苒所在的地方太偏遠,從鎮上到村上的公交都是私營的,隻有在每逢農曆3、6、9趕集日才會有公交,買票也是上車後直接把錢交給售票員就行。
公交在柏油路上行駛了十來分鐘,忽然車身一搖,開上了一段泥馬路,一路搖搖晃晃,又過了十來分鐘,終於停下。
售票員說:“石燕村到了。”
車上還剩的幾個人一齊下了車,這便是終點站了。
從原主的日記裡宋新苒知道,下車後還要走十來分鐘才能到原主姐姐宋新文的房子,她原本還有些擔心自己沒有原主記憶找不到路,但一看到周圍的場景,便覺得有些熟悉,下意識順著路走了下去。
直到抬頭能看見一棟兩層樓高的紅磚房時,宋新苒知道那就是原主姐姐宋新文的家。
宋新苒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笑容,總算到了。
也終於可以見到宋餘了,這不僅是原主的心願,也是她的,她看書的時候就很喜歡成年後的男配。
“抓住他!他偷了我的糖!”
“抓小偷了!跟我去抓小偷!”
一群半大的孩子哄鬨著跑了過來,有的手裡還拿著棍子揮舞,又喊又跑,看上去得意得很。
被他們追的是一個個子瘦小的小男孩,衣服褲子有些短,露出細瘦的四肢,抿緊了唇跑得卻很快,一下從宋新苒旁邊躥了過去。
在看到這個孩子的一瞬,宋新苒心臟仿佛被什麼戳中,又酸又脹,她一秒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