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誇自己房子好的話,宋新苒不置可否,是個房東都會這樣說,她並不會因此生出什麼多餘的期待,一切還是等看到房子再說。
房子在三樓,女人一打開門,宋新苒就沉默了。
“我這房子采光很好的,比旁邊戶光線和通風好多了!”女人語氣帶著得意自誇著。
宋新苒心想,這……除了采光也沒什麼能誇的地方了吧。
水泥地麵不平,牆上的白灰整體發黃,靠近廁所的牆麵泅著水漬,窗戶框是掉漆的木頭,玻璃缺了一角,用白色膠帶粘上,風一吹來,搖搖晃晃,堂屋裡家具隻有一張桌子,連個凳子也無,看起來空曠得可怕。
陽台角落還放著幾個沿口破損的陶缸。
女人很大方:“這缸就留給你了,裝水裝米都行,我兒子拿回來的。”
宋新苒無言以對,她要這缸子做什麼?
這東西宋新文家裡就不少,說是蔡永德從廠裡拿回來的,雖說是淘汰的產品,但家裡能用。
這幾個估計也是女人兒子從廠裡拿來的。
瞧見宋新苒的臉色凝重,女人忙說:“再去房間瞅瞅,我這房子有兩間房呢,還便宜,一個月才兩百塊租金。”
宋新苒一言難儘:“姐,麻煩你了,我就不看了。”
一聽這話,女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沒有了:“不租啊?”
“你連我這房子都看不上,那估計也租不成其他房子,我這房子兩個房間,還有單獨的廚房跟衛生間,條件很好了,價格還便宜。”
宋新苒本來不想糾纏,但這話聽上去太刺耳,她不冷不淡說了句:“你這房子很便宜了,要五六百一個月也不貴,畢竟風水好,保佑你兒子在陶廠上班順利嘛。”
宋新苒也就是陰陽一嘴,誰知女人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宋新苒淡淡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抬步準備往外走去,女人趕緊跟在她身後:“妹子,你等等!”
“你怎麼知道我兒子在陶廠上班?”
宋新苒懶得搭理她,孰料她這樣子在女人眼中便是大師風範,雲淡風輕,女人自己一跺腳,猜了:“妹子你是不是大師?”
宋新苒腳步一頓,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女人見宋新苒這樣子,更加肯定了自己猜測:“大師,你是不是看出了我家風水好?我說也是,不然我兒子怎麼發展得這麼順利,還去城裡買房了!”
“這房子的風水管用得很,我原來就聽說彆家把房子租出去風水就變了,自己家不行了。”女人一拍手,自己下了定論,“我就說這房子不應該租!”
“妹子,謝謝你啊!”女人慌裡慌張往樓上走去,一下把門關上,估計是生怕風水漏出去了。
宋新苒:?
不是,她什麼都沒說啊。
這人怎麼這麼能腦補?
她搖搖頭,走了。
屋子裡,女人鎖緊門,趕緊跟兒子打了個電話,說了這件事:“我遇到個大師,她一下就說我們家風水好,兒子,這房子真不能租!”
電話那頭聲音莫名:“什麼風水,趕緊租出去早點拿錢。”
女人死活不讓,說一定得信大師的話,兒子被煩得不行,問清楚了事情經過,尤其是大師的話!
最後兒子沒好氣罵了一句:“我的娘嘞,人家是罵你價開得太高了,你聽不出來嗎?”
*
這一天宋新苒看了六間房,都沒合適的,她揉了揉酸痛的小腿,無比懷念自己前世的代步車和小電驢。
這輩子有錢了也得買輛摩托車。
想到剛好來了鎮上,宋新苒準備再買點菜回家,還想去上次買肉的地方,但上次的攤主今天不在,宋新苒隨便買了八兩肉。
坐摩托車回家的路上宋新苒開始計算今天花了多少錢,中午吃麵兩塊,買肉四塊,坐車五塊。
現在身上零錢隻有44元了,那張存折裡的一千塊還沒動,但今天更詳細了解了租房價格後,宋新苒覺得這錢真的太少了,真想快點到鎮上擺攤賺錢,但現在連租房都沒看好。
宋新苒歎了口氣。
到家時快六點半,宋新苒沒在外麵看見宋餘,到看見了村裡其他小孩在一起玩,一看見她個個跑得比狗快,估計還記得她前天回來訓人的事。
宋新苒心裡發笑,也不知道宋餘現在在做什麼,今天這肉還是做和土豆一起紅燒吧,宋餘喜歡吃土豆,想到這兒,宋新苒加快了腳步。
剛到壩子裡,還未到門口,她就聽見了蔡永德的聲音:
“怎麼還沒做好飯?我乾了一天都餓了。”
宋新文沒好氣說:“催催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兒子生病了,我不照顧他嗎?”
蔡永德說:“新苒不是在家嗎,她沒幫幫你?”
宋新文道:“新苒昨天幫了我一天了,今天看小洋好點了,她廠裡又有事,去鎮上了。”
蔡永德:“你這個妹妹,你平時說她多好多好,現在我們家一有事,她跑得比誰都快,都辭職了還能有什麼事?我看就是想偷懶,吃我們家住我們家,乾的活還不如一個四歲小孩乾得多——”
“說夠了沒?”宋新文打斷道,“小洋生病你那些兄弟姐妹來看過嗎?”
蔡永德:“他們又不知道小洋生病了。”
宋新文:“說了也不一定來吧,就兩年前,你腿摔折那會,他們給你煮過一碗飯熬過一碗湯嗎?隻有新苒來幫了我幾天——”
“怎麼一說起你就提舊事,她是來幫過你,春軍死了你都幫你妹照顧兩年的孩子了,什麼情都還完了……”
眼看著裡麵快要吵起來,宋新苒大聲喊著:“姐,我回來了!”
果然屋裡瞬間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