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亞解釋道:“陳溪是病害組的,前兩天他們組的壁畫濕度檢測儀壞了,總晃,測不了數據。我幫著擰了兩個螺絲,她來確認下機子穩不穩,能不能用。”
梁薇應著:“哦……”
晚上啊?
那你倆是敬業,要麼過分懂氛圍了。
“我明天要同你們去石窟。早上來不及,下午要送資料,後天才能回來。”
嗯?
讀心術!
反讀心術:請務必讓我討厭的人,跟我一樣煩!急急如律令!
阿亞探究地看著梁薇:“怎麼不說話?”
聽不到了啊,她就說反讀心術有用吧。
梁薇露出一個笑:“沒有啦,你為什麼跟我講這些?”
“沒有為什麼,想講就講了。”
梁薇聳聳肩:“說實話,我不關心。隻是她看我的眼神,跟我小時候把姑媽家的繡花針弄掉時一樣,有點不待見。”
以前在姑媽家,不管是不是她的錯,最後挨說的總要是她。
時間長了,她特彆怕彆人給她臉色,一看到就內耗,忍不住去琢磨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雖然網上有句話說,‘你又不是人民幣,怎麼可能每個人都喜歡你’,她依舊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難改變;
有些微不足道的傷痕,也很難治愈。
“你姑媽念叨你,是她的事。你在這兒是來修壁畫的,不是來當‘看人臉色小能手’的。如果自己沒有錯,那你就要相信你自己,錯的是他們,不是你,你已經很好了。”
阿亞提從兜裡掏出個小布包,打開裡麵是塊磨得光滑的胡楊木片,邊緣削得齊整,還帶著點弧度。
“給你的。”
“這是什麼?”
他把木片遞到梁薇手裡:“上次見你清沙時,總用尺子墊著紙板,怕刮到壁畫。這木片比尺子薄,邊緣又磨過,墊在紙板底下,既能穩住位置,又不會蹭到顏料。”
木片的大小剛好能握在手裡,邊緣的弧度像是按她手掌的形狀磨的,握起來特彆舒服。
她問:“你特意做的?”
“順手削的。”阿亞提說得輕描淡寫,“今天修檢測儀時,剩了塊胡楊木邊角料,想著你固定紙板能用得上,就磨了磨。”
“嗷,謝謝啊。”
阿亞轉頭看著梁薇,光落在他臉上,眼神很認真:“記住你在這兒是來修壁畫的,不是來討好誰的。明天你用這木片把紙板墊穩,把密封膠塗勻,比琢磨彆人的眼神管用多了。”
梁薇摩挲著手裡的木片,忽然就笑了。
剛才她還在瞎琢磨,要是那姑娘到處說她壞話,她是不是得連夜練左手塗膠,省得明天右手抖得像篩糠。
現在被阿亞提這麼一說,倒覺得自己那些想法有點傻。
“你說得對,我剛才確實想多了。”
阿亞提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很自然:“下次再瞎想,就摸這塊木片。琢磨琢磨,裂縫用它墊著紙板,怎麼才能貼得更牢。”
梁薇點點頭,把木片揣進兜裡,心裡的彆扭徹底散了。
她舉著馬燈,對著月光看了看,能看見木片上細細的木紋,跟37窟壁畫上的纏枝紋有點像。
“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麼,“小周上次固定紙板時,也總怕蹭到壁畫,你能不能也幫他磨一塊?”
“成啊。”阿亞提應得乾脆,“等周末休息,咱們去沙坡下撿點胡楊木片,多磨幾塊,組裡人都能用。到時候讓你也試試,看你磨的木片,能不能比你裁的紙板還歪。”
“你才裁得歪呢!”梁薇笑著推了他一把。
“回去睡覺,不然木片歪不歪我不知道,你人肯定要歪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沙:“切,小看人。明天讓你看看,我塗的密封膠,比你修的檢測儀還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