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這個也嘗嘗。”
李麗質剛解決完一整個玉米,小嘴吃得油亮,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程處輝遞過來的土豆,燙得左右手來回倒騰。
就在她抬手的那一刻,程處輝的眼神凝固了。
火光下,少女潔白的手臂上,一道暗紅色的劃痕分外刺眼。
那道傷口從她的手肘內側一直延伸到袖口裡。
“你受傷了?”
程處輝的聲音瞬間沉了下來。
李麗質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
“啊……”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之前在河裡掙紮時,似乎被水下的尖石劃了一下。
當時隻顧著逃命,根本沒感覺到疼。
現在被他一提,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感才襲來。
“好像……是劃了一下。”
她的聲音有些不確定。
程處輝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一把奪過少女手裡的土豆,扔在一邊。
“什麼叫好像?這都出血了!”
他語氣裡滿是焦急。
“你等下,彆動。”
他站起身,借著火光在周圍的草叢裡翻找起來。
“這荒郊野嶺的,傷口要是不處理,感染了可不是鬨著玩的。”
他一邊找,一邊嘴裡念念有詞。
“破傷風杆菌知道不?那玩意兒可是要命的。”
李麗質呆呆地坐在原地,看著那個男人為她忙碌的背影。
破傷風……杆菌?
那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好生古怪。
她從小到大,身邊都是宮女太監伺候著。
彆說受傷,就是被蚊子叮個包都有一堆人圍著噓寒問暖。
像這樣被一個陌生男子如此直白地關心,還是頭一遭。
心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
很快,程處輝就拿著幾株帶著泥土的草藥回來了。
他用隨身的水囊衝洗乾淨,然後放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用另一塊小石頭搗爛成泥。
一股清新的草藥味彌漫開來。
“好了,把袖子再往上拉一點。”
程處輝端著那團綠色的藥泥,蹲在她麵前。
李麗質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她下意識地把手往後縮了縮。
在大唐,女子的肌膚是不能隨意暴露給外男看的,更何況是如此近的距離。
程處輝見她這副模樣,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什麼,有些哭笑不得。
“我說大妹子,都什麼時候了,還講究這個?”
“我這是在給你治傷,不是占你便宜。”
“你要是實在介意,那我把眼睛閉上?”
他說著,還真就閉上了眼睛,把手裡的藥泥往前遞了遞。
“自己來?”
她咬了咬下唇,看著自己手臂上那道還在微微滲血的傷口。
又抬頭看了看他緊閉的雙眼和一臉“我很正直”的表情。
最終,羞澀還是敗給了理智。
“……有勞了。”
她細若蚊蠅地說道,然後認命般地,將自己的袖子往上挽了幾分,露出了一截凝脂般的玉臂。
程處輝這才睜開眼,目光清澈,沒有一絲雜念。
他小心翼翼地將搗爛的草藥敷在她的傷口上。
冰涼的藥泥接觸到皮膚,帶來一陣輕微的刺痛,但很快就被一種清涼舒適的感覺所取代。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
指尖偶爾不經意地觸碰到她的肌膚,都像是一道微弱的電流,讓她渾身一顫。
她的臉頰燙得幾乎要燒起來。她不敢看他,隻能低著頭,盯著自己那臟兮兮的鞋尖。
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著青草與泥土的氣息。
非但不難聞,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程處輝從自己的衣擺上撕下一條乾淨的布條,仔細地為她包紮起來。
他打結的時候,靠得更近了些。
李麗質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樣,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好了。”
一個清朗的聲音將她從混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李麗質抬起頭,看到自己的手臂已經被包紮得整整齊齊,一個漂亮的結係在傷口上方。
“你……你還懂藥理?”
她仰起臉,一雙清澈的杏眼在火光下閃爍著好奇。
這個男人,不僅會烤那麼好吃的“棒子”,居然連草藥都認得。
“嗨,瞎看的書多,略懂皮毛,略懂皮毛。”
程處輝拍了拍手上的土,一副不值一提的模樣。
“這叫車前草,清熱解毒、止血消腫,野外求生必備良藥,懂的都懂。”
那些亂七八糟的知識,都是上輩子閒著沒事看各種紀錄片看來的,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李麗質看著他,雖然聽不懂什麼“野外求生”,但“清熱解毒、止血消腫”八個字還是聽明白了。
包紮完畢,氣氛又恢複了之前的和諧。
程處輝將那顆被冷落的土豆重新丟進火盆裡加熱。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但並不尷尬。
李麗質捧著自己被包紮好的手臂,心裡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