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手裡的手電光束最終彙聚,照射在那扇門上。
它如同島嶼生長出的黑色脊骨,深深嵌入嶙峋的黑色巨岩。龐大的輪廓在暴雨衝刷下顯得更加模糊而厚重,門扉上覆蓋著層層疊疊灰白色的海洋沉積物——那是無數代藤壺、牡蠣用生命堆砌的硬殼鎧甲。雨水衝刷著這些凹凸不平的鎧甲,沿著歲月的溝壑流淌。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沉寂和壓迫感,如同實體般彌漫,比風雨更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到了?”君凡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風雨,帶著一種抵達目標的沉凝。
天鳴吹了聲短促的口哨,手電光在巨大的門上遊移:“他娘的,看一次震撼一次。上次差點把命丟這兒。”
林旭快步上前,幾乎與狄隆並肩,他的表情因激動而微微發顫。他無視了天鳴的牢騷,目光灼灼地鎖定在巨大門扉中央那條幾乎被沉積物填滿的細微縫隙。他伸出戴著特製采樣手套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拂過縫隙深處頑強生長的一層深綠近墨、滑膩的苔蘚,動作小心得像是在觸碰一個易碎的遠古夢境。
指尖傳來極其細微的、生命特有的脈動感,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溫熱。
“這是……!”林旭的聲音帶著夢囈般的狂喜,他迅速打開微型分析儀,幽藍的光線精準地掃描過指尖沾染的一絲綠痕,“活性……不可思議!這居然是寒武紀時期獨有藍菌的基因烙印……清晰得就像昨天才留下!”
他猛地抬頭,目光越過巨大的石門,投向君凡和夜冷,“這扇門……老大,或許隻有你和夜冷才能打開。”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君凡和夜冷的身上。無影的身影在後方陰影裡似乎凝滯了一瞬。天鳴舔了舔被雨水打濕的嘴唇,狄隆和徐安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黃伊屏住了呼吸。
夜冷沒有看向君凡。他隻是靜靜地注視著那扇沉默的巨門,仿佛在聆聽它跨越無儘時空的低語。幾秒鐘的沉寂,隻有風雨在咆哮。終於,他緩緩抬起右手,摘掉了濕透的手套。手掌纖細,膚色近乎透明,淡青色的血管在昏暗光線下清晰可見。
那隻手,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莊嚴,輕輕貼上了石門冰冷、粗糙、覆蓋著濕滑苔蘚和藤壺硬殼的表麵。
就在掌心與石麵接觸的刹那——
嗡!
一種低沉、宏大的嗡鳴,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所有人心底深處炸響!如同沉睡億萬年的心臟,被注入了滾燙的血液,驟然搏動!
夜冷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被無形的電流貫穿。她的眉頭瞬間緊蹙,指關節因承受巨大的衝擊而泛白,額角滲出的冷汗混著雨水滑落。那嗡鳴聲在她體內回蕩、共鳴,如同要將她的骨骼、血液、靈魂都一同震碎、重塑!她緊抿著唇,承受著來自遠古的、難以想象的負荷。
“夜冷!”林旭驚呼,下意識想上前。
“彆動!”君凡低沉的聲音斬釘截鐵,目光如鐵鎖般固定在夜冷和石門上。
夜冷置若罔聞,全部的意誌都傾注於與那古老存在的艱難溝通。她的掌心下,奇異的景象發生了。那些門縫邊緣的深綠色苔蘚,如同被注入了生命,
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蔓延、發光!幽幽的、如同來自深海之淵的藍綠色熒光,沿著門縫的軌跡迅速勾勒、流淌、點亮!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純粹,最終在巨大的門扉中央,彙聚成一個複雜、玄奧、充滿生命流動感的巨大光紋徽記!
光紋成型的瞬間,那源自靈魂深處的嗡鳴驟然拔高,變得恢弘而莊嚴!
緊接著,沒有任何刺耳的摩擦,沒有山崩地裂的巨響。
在七雙眼睛的注視下,那扇沉重無比、仿佛與島嶼根基融為一體的巨大石門,如同被無形巨手溫柔拂過的花瓣,又如同沉睡巨人緩緩睜開的眼簾,沿著那被藍綠光紋勾勒出的門縫,悄無聲息地向內、向上、向兩側……平滑地、優雅地、徹底地敞開了!
門後,一股冰冷、乾燥、混合著遠古塵埃與某種難以名狀生命信息素的氣息,如同被封存了億萬年的歎息,猛地從門內洶湧而出,瞬間淹沒了所有人。這氣息古老得令人窒息,拂過皮膚,帶來刺骨的寒意,仿佛瞬間將人拋入了無儘的時間荒漠。
七道手電光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迫不及待地刺入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光柱在門內有限的範圍內交錯掃動,如同七柄探索未知的利劍。
光所及之處,景象讓所有人,包括見多識廣的君凡和冷靜如冰的無影,都瞬間失語,血液仿佛凝固。
一條宏偉得超乎想象的長廊,在光束下顯露出它冰山一角的輪廓。長廊的牆壁、穹頂、乃至腳下的地麵,並非尋常的岩石或金屬,而是某種半透明、如同凝固的琥珀或巨大水晶般的物質構成。在這巨大的“水晶”內部,凍結著……海洋。
一個凝固在時間琥珀中的、屬於寒武紀的、光怪陸離的遠古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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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又來了!”天鳴的聲音乾澀,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悸,他的手電光死死釘在左側一麵巨大的“水晶牆”上。
一隻形態怪異到令人頭皮發麻的生物被永恒地封存其中。流線型的軀乾覆蓋著細密的環節,頭部頂著兩隻巨大的、柄狀的複眼,每一隻複眼都由成千上萬顆細小的六邊形晶體構成,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詭異地折射出幽冷、變幻的藍紫色光澤!
在它身體前端,一對巨大、如同鋼鐵彎鉤般的螯肢猙獰地張開,呈現出閃電般撲擊獵物的姿態。螯肢末端尖銳的骨刺,距離一隻同樣被凍結、形似小型甲蟲、背甲上布滿奇特瘤狀突起的生物,隻有不到一指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