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最深層的靜修室內,空氣沉凝得如同凍結的鉛塊。君凡盤膝靜坐,雙目微合,周身氣息圓融內斂,仿佛一座沉入深海的古嶽。靈魄境圓滿的力量在他體內奔流,不再是洶湧的江河,而是凝練如液態金屬般的汞漿,在寬闊堅韌的經脈中沉穩流淌。每一次靈力循環,都帶著沛然莫禦的渾厚與穩固,深藏不露卻又蘊含著移山倒海的恐怖潛能,如同沉睡的火山,隻待那撼動天地的爆發時刻。
識海之中,玄妙更甚。道境靈魂之力,在混沌無極觀摩法日夜不息的淬煉打磨下,早已脫胎換骨。它不再僅僅是敏銳的觸角,而是化作一張浩瀚、精密、近乎全知的無形巨網。心念微動,這張純粹精神力量構成的巨網便無聲張開,瞬間籠罩了整個巨大的靜室。
牆壁合金深處能量回路最細微的脈衝,空氣中塵埃飄落的軌跡,甚至空間本身最微弱的漣漪……無數龐雜信息被這張網精準捕捉、剝離、解析,纖毫畢現地反饋回君凡的意念。世界在他靈魂的視野下,物質的外殼被剝離,呈現出純粹而複雜的能量圖譜,一切奧秘無所遁形。
這份掌控感,如同定海神針,沉入心湖,帶來絕對的寧靜。
隔壁的尖端分析實驗室裡,氣氛截然不同。林旭正端著杯熱氣騰騰的黑咖啡,另一隻手在懸浮控製台上快速敲擊,準備啟動一項高精度粒子對撞實驗。他鼻梁上架著的金絲邊智能眼鏡鏡片微微發光,映照著複雜的初始化數據流。
“參數校準…能量注入預備…”他喃喃自語,指尖懸停在啟動鍵上方。
就在這時,他左手腕上那塊看似普通的戰術腕表,突然發出短促而尖銳的“嘀嘀”聲!表盤邊緣亮起一圈不祥的幽藍色光暈。
“嗯?”林旭動作一頓,疑惑地抬起手腕。腕表內置的高敏能量勘測器屏幕上,正清晰地顯示著一個微弱的能量信號源,就在這間實驗室裡,距離他不到五米!信號特征極其隱晦,若非勘測器處於實驗前的高敏自檢模式,幾乎無法察覺。
他皺起眉頭,循著腕表指示的方向看去——視線落在牆角一個開放式金屬儲物架上。那裡堆放著一些待處理的物品,最上麵一件,是件疊放整齊但左肩有明顯撕裂痕跡的深灰色衣服。那是君凡一個月前回來換下的舊衣服,一直沒來得及送去清理。
林旭放下咖啡杯,走到儲物架前,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起那件戰鬥服,快步回到複合分析平台前。他迅速將戰鬥服左肩撕裂處附近的一小塊區域固定在顯微力場下,啟動了高光譜能量殘留分析程序。
“奇怪…殘留痕跡…極其微弱,但性質…從未見過…”林旭盯著顯微目鏡和旁邊光屏上瘋狂跳動的數據流,鏡片後的眼神從疑惑轉為凝重。他手指在控製台上飛舞,調用深層數據庫進行比對。屏幕上,代表殘留能量的淡紫色微弱光點,在無數已知能量譜係圖譜中瘋狂閃爍,卻始終找不到匹配項。
“指向性分析啟動…能量溯源追蹤…”林旭低語著,輸入一串複雜指令。
懸浮光屏上,代表那點微弱紫痕的數據流被極度放大、解析。一道極其纖細、卻異常清晰的能量軌跡線開始生成,如同一條有生命的絲線,在虛擬的立體地圖模型上艱難地延伸、回溯!它穿透基地的合金壁壘,越過基地外的荒野,最終,死死地釘在了一片用柔和綠色標注的山穀區域邊緣——棲雲穀!
“棲雲穀?!”林旭瞳孔猛地收縮,一個念頭如閃電般擊中他。他立刻調出一個月前的任務日誌,手指因急切而微微顫抖,將日誌中記錄的、棲雲穀遭遇不明異獸襲擊時的現場能量波動殘留圖譜調取出來,與此刻戰鬥服上檢測到的微弱紫痕圖譜進行強製疊加、對比!
滋啦——!
光屏上爆開一片刺目的數據衝突紅光!但在這片混亂的紅光中,兩條圖譜的核心頻率波段,竟然出現了驚人的、短暫的重合!
“重合點!雖然被嚴重乾擾掩蓋…但絕對存在同源性!”林旭猛地一拍控製台,聲音因震驚而拔高,“這殘留…是君凡一個月前在棲雲穀,和那些襲擊蘇雲熙公司的異獸交手時,沾染上的!源頭…就在棲雲穀!”
他立刻調出高精度衛星地圖,將棲雲穀區域的影像放大到極致。地圖上,棲雲穀的邊緣緊鄰著一片被標注為深灰色、代表“極度危險未知”的廣袤區域,上麵清晰地標注著四個冷硬的仿古字體——西澤秘境!
林旭毫不猶豫地按下內部通訊器最高權限的緊急呼叫鍵,聲音緊繃如拉滿的弓弦:“老大!立刻來實驗室!緊急情況!關於蘇雲熙公司上次遇襲的地方,西澤秘境!”
通訊器裡的電流雜音尚未消失,靜修室與實驗室之間的合金門已然無聲滑開。君凡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瞬間出現在林旭身旁,速度快得隻在視網膜上留下淡淡的殘影。他周身那股沉凝的氣息尚未完全散去,目光銳利如刀,精準地落在分析平台上那件戰鬥服和光屏上刺眼的猩紅對比結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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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衣服?棲雲穀?”君凡的聲音低沉平穩,但林旭能感受到那平靜之下瞬間繃緊的弦。
“沒錯!”林旭語速飛快,指著光屏上重合的能量圖譜和衛星地圖,“你衣服左肩的撕裂口附近,檢測到極其微弱、但性質獨特的能量殘留!經過溯源和比對,確認其來源就是你一個月前在棲雲穀與襲擊雲熙公司的那批異獸交手時沾染的!當時現場能量混亂,這殘留太微弱太特殊,我們的常規掃描和戰後的廣域探測都漏掉了它!但現在,它指向了源頭!”他的手指重重戳在衛星地圖上那片緊鄰棲雲穀的深灰色區域,“就在棲雲穀更深處——西澤秘境!”
“西澤秘境…?”君凡的目光死死鎖定那片深灰色區域,如同要將地圖灼穿。周身那股沉凝如淵的氣息驟然凝固,實驗室的空氣仿佛瞬間下降了幾度,恒溫係統發出輕微的嗡鳴。“一個月前,雲熙他們公司團建似乎就在棲雲穀。”他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質感,“那些異獸…出現的毫無征兆,退走的也毫無痕跡。龍瀚和夜冷當時也在場。”
“是!我們都在!”林旭用力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戰鬥的回憶和揮之不去的困惑,“那些東西形如巨蜥,爪牙帶著強酸和生物毒素,極其難纏。我們三人聯手清剿,救了人,也封鎖了山穀。事後在你們離開後我和龍瀚、夜冷,帶著最高精度的廣域能量掃描儀,把棲雲穀翻了個底朝天!除了異獸留下的普通生物能量和腐蝕痕跡,什麼都沒有!乾淨的…像被特意打掃過!我們當時都以為它們是隨機流竄的…”他猛地指向光屏上那點頑固的紫色殘留和衛星地圖上的西澤,“現在看,源頭根本不在棲雲穀!它們是從西澤出來的!這殘留就是它們穿過邊界時沾染的‘氣味’!隻是當時我們…都‘聞’不到!”
君凡的視線在地圖那道分隔棲雲穀與深灰西澤的模糊等高線上反複切割,眼神深處寒芒如冰刀刮過:“時間點完全重疊。不是巧合。這殘留…是唯一的線索。”他頓了一下,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源頭在西澤。我必須去。”
一股無形的、仿佛能凝固空間的威壓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實驗室內運行的設備發出低沉的嗡鳴,燈光似乎都黯淡了一瞬。
林太旭看著君凡眼中那冰封萬裡、不容置喙的決心,所有勸阻的話都凍結在喉頭。他太了解眼前這個人了。他迅速操作,將棲雲穀及西澤秘境邊緣所有能找到的、少得可憐的環境掃描數據、危險標記點、以及曆史碎片中語焉不詳的警告,連同實時生命信號監測和高能預警模塊,壓縮加密進一枚特製的黑色戰術腕表。
“這是衛星最後一次有效掃描的影像,棲雲穀和西澤之間被‘斷脊山脈’阻隔,唯一能通行的裂口叫‘瘴雲峽’。老大你看著看這個。”林旭說完,君凡的目光便是看向了那顯示屏上麵的畫麵。
斷脊山脈如同太古巨神崩塌的脊骨,龐大、猙獰、沉默地橫臥在大地之上,投下的陰影徹底吞噬了午後慘淡的天光,將寒意滲入骨髓。君凡看著顯示屏上棲雲穀的入口,曾經喧囂的團建營地隻剩下幾頂破敗的帳篷骨架在嗚咽的山風中搖晃,訴說著荒涼與一個月前那場突如其來的混亂。君凡的目光,瞬間覆蓋了屏幕中穀地深處靠近西澤方向的破碎崖壁區域,異獸最先出現、也是最終消失的地方。冰冷的岩石棱角,散落的、紅漆剝落的“墜崖危險”警示牌,嗚咽著穿過石縫的風…感知所及,一片死寂的“乾淨”。那詭異的紫色能量殘留,如同從未在此地存在過,一個月前的搜索結果似乎無可指責。
“源頭藏得很深啊!”君凡低語,目光死死的盯著顯示屏上山脈那道咧開的、如同巨獸永不愈合的傷疤般的裂口——瘴雲峽。濃稠的灰綠色霧氣如同實質的帷幕,在其中翻滾湧動。目光沒有絲毫停頓,逐漸的通過屏幕畫麵上的移動,看向那濃稠得化不開的霧障之中。
瞬間,粘稠、濕冷、帶著強烈腐甜腥氣的空氣如同無數冰冷滑膩的手,包裹上來,令人幾欲窒息。灰綠色的霧氣並非死物,它們如同億萬隻微小的活體孢子,帶著陰濕的滑膩感,瘋狂地舔舐、侵蝕著君凡體表流轉的淡金色護體靈光,發出細微而令人牙酸的“滋滋”聲,如同無數細小的蟲豸在啃噬。
腳下是厚厚一層滑膩如油脂的深綠色苔蘚,踩踏其上,發出令人不適的“噗嘰”聲,每一次抬腳都帶著粘滯感。兩側濕漉漉、覆蓋著滑膩菌斑的岩壁,不斷滲出散發刺鼻鐵鏽與腐爛甜菜混合異味的暗綠色粘稠汁液,滴落在下方的苔蘚上,彙聚成渾濁不堪、散發惡臭的小水窪。空氣沉悶得如同置身於一個巨大、正在緩慢腐爛的生物腹腔之中。
君凡的目光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了什麼細節。在他的“眼中”,那灰綠色的毒瘴,其核心是無數條緩慢蠕動、散發著衰亡與汙穢死氣的能量細絲;岩壁滲出的粘液中,則蘊含著微弱卻極具侵蝕性、如同活體強酸的異種能量。這條漫長壓抑、光線昏暗的峽穀,本身就是一個流淌著惡意的巨大能量陷阱,每一步都踏在腐朽的溫床上。
穿過仿佛永無儘頭的瘴雲峽,當那令人窒息的灰綠霧氣終於開始變得稀薄,前方透出一種朦朧的、奇異的藍光時,眼前的景象豁然一變。一種更宏大、更死寂、更令人靈魂顫栗的詭異撲麵而來,帶著冰冷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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