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底下的曾孫們,個個也都是男娃,就沒一個女娃。
老太太看著安安和寧寧,也是越發喜歡:要是這兩女娃是她的曾孫女,那該多好呀!
“安安寧寧,你們在這裡陪太奶奶說會話,媽媽出去收拾一下。”
喬星月一走,太奶奶看著兩個娃,喊了黃桂蘭一聲,“阿蘭,你看……兩娃眼,眼,眼神像,像不像中,中銘,小,小的時候?”
太奶奶麵部癱瘓,嘴是歪的,說話有些不太利索。
但黃桂蘭卻全都能聽懂,“媽,這兩娃明顯長得和小喬同誌一模一樣,咋能像咱家中銘?你是太想曾孫女了。要是咱家真有這麼乖巧的女娃,我做夢都要笑醒嘍。”
不過,黃桂蘭這麼仔細一看,兩個娃當中,安安那充滿機靈勁兒的眼神,確實和他家老四小時候有些相像。
還彆說,越看,越覺得熟悉和親近。
喬星月從奶奶屋裡走出去後,正看見謝中銘打了一盆水,放在堂屋的洗臉盆架上,洗著臉和脖子。
他力氣大,也搓得認真。
搓洗完,又去打了盆清水,捧著水往臉上一澆。
水珠掛在他硬朗的發梢、眉骨,又順著棱角分明的臉頰往下滴,倒比任何時候都顯得更精神利落。
等他擰完帕子,喬星月才喊了一聲,“謝同誌。”
謝中銘抬眸望來,“喬同誌,你們也早些睡吧。”
說著,謝中銘端著搪瓷盆,去廁所把水倒在了蓄水桶裡,這水準備留著衝廁所用。
大院裡麵,級彆不夠高的軍人隻能分到單間宿舍,是沒有獨立廚房廁所的,煮飯要去公用廚房、洗衣要去水房、洗澡要去公用的澡堂、解手也要去公用的旱廁。
但像謝師長家就不一樣了,他們家是兩層小院,上下五個房間,還有廚房衛生間,堂屋外有一個院子可以養花種菜,很是方便。
等謝中銘倒了水回來,喬星月乾脆利落問,“謝同誌,你的傷勢怎麼樣了,用不用我幫你再看一看?”
話音剛落,喬星月便瞧見謝中銘的耳廓,悄悄漫上一層薄紅。
這個男同誌,還是那般保守害羞。
“謝謝,不用了。”他端著搪瓷盆的手,緊緊一攥。
喬星月知道他臉皮薄,便不再強求,隻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謝同誌,我記得今天好像是你手術的第八天,明天你可以去拆線了,最遲這兩天拆線,彆拖太晚了。”
“好,謝謝喬同誌,明天我會去衛生科。”
就算明天去衛生科,謝中銘也會找個男大夫。
喬星月多問了一句,“謝同誌,這幾天傷口沒再感染了吧?”
其實,謝中銘的傷口已經感染了。
在山唐村二次裂開後,他躺了不到四天,又參與到了礦場救災的收尾工作之中,出了不少體力,加上村裡衛生條件本來就差,那裡感染了也很正常。
要是告訴喬同誌他那裡感染了。
喬同誌豈不是又要脫他的褲子?
想到要在她麵前脫褲子的事情,謝中銘手心裡都是汗。
這個時候,堂屋頭頂的鎢絲燈又閃了幾下。
光線一明一暗。
謝中銘除了耳尖發燙以外,神色未變,沉聲應道,“沒有感染。喬同誌,我回屋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
忙完以後,喬星月領著安安寧寧回了屋。
蘭姨說這上下床鋪上的床單被套,是謝同誌幫忙換上的。
全是軍綠色的。
被子被疊成整整齊齊的豆腐方塊狀,床單也是鋪的沒有一絲皺褶。
安安寧寧睡在下鋪,一人一個小枕頭,那枕頭裡的棉花芯,也是謝中名塞進去的,軟軟的,暖暖的。
安安忽然鼻尖一酸,探著個小腦袋,望向上鋪的喬星月,“媽媽,爸爸也是軍人,那他是不是也在這裡當過兵?”
“爸爸是昆城軍區的,不在錦城。”
“我以為爸爸以前也在這裡當兵呢。”
安安望著窗外月朗雲疏的夜色,軟軟糥糥的聲音,忽然就低了下去。
連夜色也被安安這低落的情緒,染上了一層濃濃的悲傷,她以為爸爸生前在這裡呆過,以為能和爸爸生前一樣,看著同一片天空的月亮呢!
喬星月從上鋪探出頭來,瞧著下鋪的安安和寧寧,“不管爸爸生前在哪裡當兵,他都會在天上看著安安和寧寧,一直保佑安安和寧寧的。”
就是不知道那男人叫啥名啥。
否則她也能向謝師長家打聽打聽,說不定謝師長人脈廣,還能知道安安寧寧她爹到底是怎麼犧牲的。
說不準,還能再問部隊要點撫恤金,或者給兩娃謀點烈士遺孤的福利。
可惜,她真不知道娃她爹到底叫啥名啥。
隻知道他是個排長。
安安寧寧睡著後,喬星月沒有再想娃她爹的事了。
眼下,得好好保住這個工作,才能養活兩娃,才能有機會給寧寧治病。
但又想到謝同誌瞧著她來到謝家當保姆時,那看似平靜中又帶著戒備和懷疑的目光。
他到底在懷疑啥?
不管謝同誌懷疑啥,但願不會因此而丟了工作。
第二日,為了更快地上手謝家保姆這個工作,喬星月早早起來做早飯,蒸了土豆絲餡和酸菜餡的包子,還煮了一鍋稀飯。
喬星月正在做涼拌泡菜的時候,黃桂芳走進廚房,“小喬同誌,這麼早呀。”
喬星月回頭一望,“蘭姨,正好,家裡的一些情況,我還想向你了解一下。”
昨天,她了解到謝師長的老家是川渝那邊的,蘭姨是南方的,一個吃辣,一個不吃辣。
她放下涼拌泡菜,問,“蘭姨,您和師長還有奶奶和謝同誌,平時有哪些生活習性?還有喜好和禁忌的,我以後多注意。”
說著,她從衣兜裡掏出一個自己裁成小方形,又用針線裝訂成冊的小本子來,準備隨聽隨記。
黃桂蘭想了想,“也沒啥需要特彆注意的,就是你謝叔喜歡吃辣,我吃不了。然後我和中銘都會花生過敏,以後彆有花生就行。”
喬星月做著記錄的手停下來。
她愣了一下。
咋就這麼巧?
蘭姨和謝同誌都對花生過敏?
她家大女兒安安,也是花生過敏。
黃桂蘭想起自己和老四花生過敏的事情,不由歎了一口氣,“唉!小喬同誌,你是知不知道,花生過敏真的很老火。那症狀,嚇死人了。”
喬星月咋可能不知道,花生過敏的嚴重性有多厲害。
要是嚴重了,搶救不及時,是會死人的。
安安兩歲多的那次,她一個轉身沒看住,彆人給安安吃了一顆花生,五分鐘就起了過敏反應,送到醫院的時候全身水腫,喉嚨因為腫脹導致窒息,差點沒搶救過來。
那一次,把喬星月嚇死了。
她對黃桂蘭說,“蘭姨,真是好巧,我家安安……”